一
家里养了好久的花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我昨晚问它为什么不开花，它说，“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爱与阳光。”
我该怎么办呢？
那是我养了十年的花，如今，是要拱手送人了么……
夜色无边，凉风忽来，她是不是还在白天那个男生的身边？
我满心欢喜地接她下班，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想，倒是把这个难题给了自己。
她还是以前那个动人的模样，长发飘飘、笑眼弯弯，活泼俏皮地喊着那个男生的名字--槐序，脑袋搭着脑袋不知在商量着什么，青春、洒脱，是与我在一起时不曾有过的朝气。
这条马路仿佛是一个银河系，我与她，她与我，始终隔着山高水长。
为什么没有上前追问呢？
我想，她一定是喜欢上那个小奶狗了，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可善良的她总会被世间笨拙的事物吸引，正如她从前喜欢着那个叫做夷则的男生一样。
若我开口问了，是不是就给了她一个向我摊牌的机会呢？
所以，我才不开口，永远都不开口。
这样，她就会一直撒着谎，也会一直假装爱着我。
二
“阿南，今天晚上做什么吃的啊？”
一个人是怎么做到把心分给两个人却可以心安理得甚至理所当然的呢？
我不懂她，却深爱着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时间已经等同于她。
“北北，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阿南，好爱你怎么办啊……”她扑进了我的怀里，甜馨的香气在怀里肆意妄为，一时之间我也分不清爱与不爱的区别。。
总之，她在，我便爱。
“北北，今晚，我想和你一起可以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婚前不同房嘛！你这个大猪蹄子……”
“嗤！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确定你还在，你一直都还在。
“快来快来！《明星大侦探》更新了，我们一起看吧。”
看着抱着平板沉睡的淮北，我不知道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好看，从墨染似的头发丝儿到细长的柳叶眉、灵动可爱的桃花眼、小巧可爱的鼻子再到红润有形的唇，每一处都是我爱惨了的样子。
月色撩人，一夜未眠。
“咦？你怎么醒这么早啊？大周末的……”
“没睡。”看着她一脸困猫儿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随心地揉着她的软发。
“啊～”她怎么打哈欠都这么可爱呢？
“你傻笑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笑了，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的眉眼上留下痕迹，不然，她怎么还是那个年少惊人的姑娘。
“哎呀！你好吓人啊，一大早的盯着我干嘛……我要洗漱去了……”
看着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我的她，突然心里一阵荒凉，好像……全世界都在离开我，最后的我只剩一片狼藉。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从床上跑到了她身边，仿佛紧紧拥抱着她才能让我感知人间烟火。
“我……我还在刷牙！你先放开……我们待会再说……好不好？”
看着她失措又炸毛的样子，我没有像往常那般听话地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北北，不要……不要离开好不好……在我身边，我……我会一直爱你……”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卑微，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只是想求她的一个永远。
她好像是挣扎了很久，满脸的欲言又止或是痛不欲生，“哥，我们……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我的脑子像是被点炸了一般，机械、呆滞、空白……
她……她说冷静？
我把自己关在了门内紧握双拳，努力让自己压抑住这即将爆发出来的怨气或怒气或忧伤……
记忆中，在一起之后她鲜少喊我哥，每次总是在她有问题或是迷茫时才会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双手已然释怀。
她在，我来爱，就可以了。
推开门，我想告诉她我们始终都会是我们。
却不想，门外像是一个陌生星系，而我是被遗留在这的弃子。
我控制着颤抖不已的双手，在她的联系界面微微按下却在还未触及时又立刻弹开，明明刚刚已经放松的手怎么才几秒就变得如此不中用。
终是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按键，无人接听。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不然脑子怎么会一直响着无人接听四个字。
“阿南，怎么了啊？先等一等……老板！四个包子，两根油条，一个鸡蛋，两碗汤，打包带走！”
不知什么时候接通了电话，听着她那边嘈杂的声音，我的心瞬间归笼。
“怎么不等我去买？”看我这个人，明明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却还装模作样地嗔怪她。
“我这不是没事嘛，好了，我马上上去了……”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接到你的电话就下来了，东西给我，上去吧。”
“嗯，好！”
秋意渐浓，我们纠缠一起的影子也在凉风吹佛中荡漾了一圈又一圈。
“哥，你闭上眼好不好？”
刚刚吃完早饭，我在她的身边幸福得晕晕乎乎，竟也不知她此刻要做些什么。
屋外喧嚣不止，屋内心慌凄凉。
汝南，你一直说是我要离开你。可是你何曾知道，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朋友，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我不过是个攀上高枝的乌鸦，鸠占鹊巢，蛮夷如他们，竟也能在我身上用上成语，呵……
我又该怎么办呢？哥，你倒是睁开眼说一说啊……
你知不知道，只有在你闭眼的这三十秒里，凝视着你的眼睛才敢说着它的害怕与不舍……
大概是过了不到一分钟，我听到她似压抑似解脱的声线，“阿南，可以睁眼了哦～”
一睁眼，便是她好看的脸。
“怎么了？”摸着我心心念念的脸庞，我温柔得简直不像话。
“哥，我们谈一谈吧。”
手上抚摸的动作戛然而止，心跳也因此停滞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了呼吸。
“谈……什么？”我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可以看着像个正常人一样说出这句话。
“谈谈我们，我们的……”
是要提分手了吗？她终于是待不下去了吗？我是这么让她难以忍受吗？为什么？我把最好的都给了她，她还是不能假装开心的在我身边久一点？
“你先走吧。”我怕自己，怕自己不是自己。
“哥，我……”
“走！”我真是傻得不像样子，连声怒吼都如此没有气势。
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荒凉、寂寞，好像我的世界又一次被外星文明掠夺，再也不剩一点儿东西。
不知在荒芜之地挣扎了多久，我心如蚁噬，打开门，却看到她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啃着苹果看着《明星大侦探》，竟还在给那个男生打着电话。
“哎，槐序！对，快点过来啊，东西都放在楼下了，要在十二点之前搞定！不然，小心你们的狗命！”
她还是我的淮北吗？为什么会变得让人如此难堪？
三
高中的她不像别的女生那样成群结队，形单影只却又刚好嵌在了我的心上。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高一军训时。
她来的有些迟，所有人都去操场集合了，她才赶到更衣室换衣服。
长发及腰、眉眼带笑，一身粉嫩的裙子一点也不搭她清冷的长相，却让我爱了这么多年。
“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要去集合了吗？”
她换上了军训服后，路过我时竟然主动跟我说话。
“哦，教官让我回来拿个点名册。”害羞的我实在无法像其他男生那样青春活泼地跟她调侃什么，只是冷漠地回答着，任凭热爱的火在心里悄悄燃烧。
她笑着点了头，也不做声。
岁晏长空如此灼人，我们肩并着肩，让影子与影子肆意纠缠。
她总是有着和张相不符的举动。
明明那么简单的站定，她却总是七扭八曲；一套动作下来，简直惨不忍睹，倒是承包了我一年的笑点。
与她再亲近一点儿，是三个月以后了。
安城的冬天实在很冷，她不像班里张待春她们几个那般张扬疯狂，温婉得像是一株风信子，温柔似水、皎若明月。
那天，爸爸来给我送饭。
我跟他们说了无数次，不要来学校找我。毕竟，人家的父母都是光鲜亮丽的，而他们，都只是等着我光宗耀祖的普通人。
我不知什么是自卑，只知道那时的我从不敢提及家庭。
那个时候，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一身军大衣的爸爸站在教室门口慈爱地招手，还没等我回答就直接进教室来到我的座位前。
一时间，我坐立难安，难堪的情绪羞红了脸、躁红了心。
尤其，她还坐在我的前面。
爸爸送完饭又寒暄几句就走了，我真的巴不得不吃这顿饭。
“你好幸福啊！这么冷的天还有人给你送饭。”
她转身突然笑着说出这句话，等我抬头看，发现她眼里满是羡慕，不掺杂一丝儿其他。
我不知什么是神明，但看了她一眼，我总觉得神明一定是如她那般温暖善良。
从那天起，我们便像朋友一样相处着。
我的爱藏在心里，匿在夜里。
每次课间操时，作为领队的我总会守在她的身旁，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去和未来。看着她因跑步红着的脸，我总想捏上一下再任意把玩。
班级里比较开心的除了各种晚会应该就是看电影了。
她很喜欢看电影，我也喜欢。常常是她看了两节课的电影，我看了两节课的她。
作为副班长，每次都偷偷地问她想要看什么，不顾别人反对直接播放她的喜欢。电影放完，她总是开心地和我讨论剧情，而我总是沉浸于为她做了一些什么的甜蜜中。
高一下学期来的如此之快，正如她和那个叫做夷则的男生的流言蜚语一般。
在王小黑严令禁止早恋的前提下，她和夷则恋爱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我没有想到，关系已经算是亲近的我们，这些事情居然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于是，我找到了她，本想质疑着她，可是看着她无措的眼神，我也不知该以何种身份、何种方式去表达我的心情。
我比她年长两岁，按理说是她的哥哥，应当帮她走出这种困境。
可在这哥哥的名义之下又隐藏着我难见天日的死心塌地，我不能像其他人的哥哥一样胸怀坦荡地跟她说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支持，我更希望她可以斩断情丝。
面对她的纠结，我告诉了她什么是喜欢和爱，她却把这些美好给了那个叫做夷则的男生。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甜甜蜜蜜的她和他，所以坚决地选择了体育生的路。
我豪言壮志地跟所有人说，我一定会在自己选的路上出人头地；可四下无人时，只有自己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狼狈。
我转到其他班级以后，我们之间还是像从前那般，她有问题就会找我解决，而我也时不时地找她聚上一聚，美名其曰：好久不见，哥甚是想念。
倒是没有问过她跟那个男生的事情，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
只是多年以后，我们再次重逢，我初心不改，她幡然醒悟。
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才走到了一起，走到了今天。
站在楼梯口俯视着那个笑得七仰八叉的女孩，那个我从高中就捧在手心里的姑娘，我不知道，我们怎么走到了现在，又如何将这段感情完美收尾。
四
“哎！楼上那个干嘛呢？快下来追剧……”
“你怎么还在这？”我疑惑着，不是要走了么……
“……”
“姓宋的！你丫又在脑补什么宫廷大戏了！宋汝南！赶紧给爷下来！怎么，这次的我不会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渣女了吧？”
？
哦，好像这次的想象确实是个渣女，伤透了我脆弱的心。
故事不同的地方在于高中那时选了体育生这条路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明显减少。
我以为她会跟那个男生你侬我侬，却不想，她找到了我。
“哥，你说，喜欢是想跟一个人在一起；爱是想跟一个人一直在一起，是这样的吗？”
教室后面的银杏枝繁叶茂，几片叶子不听话地落在了她的发梢，我轻轻拂去，佯装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你们现在还小，这些感情经不起什么考验……”我在努力措辞着，既想让她知道夷则并不一定是她的最优解，又想偷偷地掩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
“哥，可我喜欢了上一个人怎么办？我想一直一直地跟他在一起……”
原来，她已经这么喜欢那个人了吗？
我怎么这么傻，在一起这么久却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人的存在，让他就这样溜进了我的女孩的心里，还想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
“淮北，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的手里，随心就好，不必想得太多……”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感性，我想让她开心就好。
“好，宋汝南，我喜欢你！”
“……”
秋风送爽，银杏叶在我们之间飘飘落落，我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真实。
“哥，我向来自卑，夷则一直在给我写纸条还有各种暗示，我从来没有被人追过，所以我以为那种心情是喜欢。可是，我发现我好像只是喜欢有人跟我互动的过程，而不是这个人。当你说在一起是喜欢、是爱时，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所以，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可以……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面前的女孩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表达我的大悲大喜，我的所有爱意，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决心……
“北北，我来追你好吗？”
银杏叶将我们的影子全数遮挡，我爱极了这场景，好像我们黄泉与共一般。
五
“阿南，我们一起下楼吧。”
她笑着看我，我牵着她的手，一起缓缓下楼，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仿佛我们可以共白头。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看着楼下草地上的欢快场景，我一时半会儿竟没有反应过来。
“宋汝南，我--江淮北，喜欢你！从现在开始，我答应你的追求！我要与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看着闪耀着暖光的淮北，我好像再一次看到了神明。
“好！北北，谢谢你答应我的追求，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不过，下次像槐序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就不要让他来了。”我低着头在她耳边私语。
“真小气！我白天不就是和他一起商量怎么布置场景嘛！我都看见你了，就知道你要脑补一出大戏，所以我回去之后都没去干扰你的思路，直接追剧了……”看着她嗔怪的样子，我笑了许久，所有的慌张不过是我太过爱她，太过害怕失去她。
玩闹了一晚，我不解地问她，“为什么我们养的花一直病怏怏的啊？”
她白了我一眼，“宋大教练，如果你能拿你张牙舞爪、惊为天人的想象力去想一下可能就会知道，每一种花都是有开花时间的好吗？”
原来如此。
“不过，阿南你要知道：花会一直开，我会一直在。所以，你不要怕。”
那晚，我看了她良久，总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天使。
希望方方看到不会揍我，虽是没能如了你的愿，倒也是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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