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袭回家

奔袭回家

6月份的北京天气已经进入酷暑，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青黑色的沥青路似乎把空气都给烧着了远远看去有种变形的错觉，红色的公交车驶过，带起滚滚的热浪。

车里零星的几个人，窗户大开，风呜呜的吹动着，安全员无聊的搓动着脚下的糖果塑料袋，司机放飞自我趁着道路畅通的功夫，档位拉到最大，诺大的公交车有种飞驰在半空的感觉，车子到站猛的一个急刹车，婴儿车吱悠悠的向前滑动，红色座椅上年轻的母亲慢了半拍没能抓住，婴儿车眼看向着一侧倾倒，母亲咧嘴惊呼：俺的儿呀！站起身就朝前方冲去。

坐在最前方的白体恤青年，身子狠扑到面前的栏杆上，耳旁听见母亲的呼喊，眼睛还未来得及向后查看发生了什么，黑色的婴儿车已经呈半倒的姿势滚落到自己脚下。

手疾眼快，青年扔开怀里的电脑包，双手扶稳婴儿车，公交车也终于听了下来，目前in为没能站稳的缘故，摊倒在地。车里的安全员赶紧上前扶起母亲。

娃娃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从梦中惊醒，哇哇的啼哭起来。

母亲抱起儿子坐回到座位上，点头向青年致谢，安全员从地上捡起书包递过去，连声道歉弓着身子：对不起啊，真不好意思。

青年这是准备回家的林吾，母亲和司机在车里吵吵了两句，埋怨车子为什么开这么快。

林吾的心思在这嘈杂中早已飞回到千里之外的豫州老家，姥姥去世了，走的那么的突然！死亡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来说，还是件极为遥远的事情。

搭乘地铁，买到了时间最近一趟的火车，林吾回忆起姥姥，印象里总是副不善言谈的样子，可每每见面后，总会翻箱倒柜找出珍藏的点心苹果，翻出来递到那个小手里。

上中学后，距离家远了但是离姥姥家近了，一到没钱吃饭的时候便会蹬着自行车跑到姥姥家，乌漆嘛黑的灶台上，架个铁锅，热油后翻入一勺黄澄澄的豆瓣酱，油花把经历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晾晒的豆酱融化烧香，一瓢冷水，两个荷包蛋水沸后下入挂面……

花生、瓜子、方便面了喂！车子晃晃荡荡，玻璃窗外是满眼的金黄。

大哥，来碗面！林吾打开泡好的面，呼噜噜的吞咽了几口，盯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金黄色麦田，仿佛再次吃到了那久违的面条，汤汁里浸透融合着豆酱的醇香。

小伙子，到终点站了！林吾从公交车上跑下来，举目四望，林镇水库依旧立在不远处，不同于之前的是，它再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高耸雄伟了。

林吾大口的吸食着熟悉的空气，水利街两旁的老房子过了十来年还是副老样子，脚下崩裂的水泥地坑坑洼洼，许是在大城市见过了太多高楼大厦，记忆中要走好久的煤渣路，不知觉便走到了头。

白色的灵棚座落在丁子路口中央，泥坯墙支着两口大锅，沸腾的水蒸气四散在空气里，林吾跟几个相熟的长辈点头招呼，奔着里面去了，姥爷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有些落寞消瘦，招呼着前来吊唁的亲戚邻居。

几个远嫁到外省的表姐也带着丈夫儿子，回返到林镇，这可能是子孙们聚的最齐全的一次。大家各自忙论着，问候近期的生活情况，全然没有沮丧悲伤的意思。远房的表舅抽烟叮嘱：老太太这事是喜丧，大家要乐乐呵呵的！

姥姥躺在展示柜一样的冰棺里，子孙后代盘地而坐。

林吾跟几个老姨舅妈打过招呼后，就来到门口帮忙，几个吊孝的邻居来到门口，门口号事的大老爷，拖着长音大喊：迎客！

屋里传出女宾们啜泣的声音，送客！邻居走后，女兵停止哭泣再次叽叽喳喳的聊起天。

这两天正值农忙，赶来攒忙的人没有往常那么多，不过光是靠着几个后生也够用了。

舅舅在大锅旁边招呼：斌子，你带几个弟弟去后面的老院拖几根柴火回来。

斌子带着兄弟几个，径自来到早已废弃的老房子里，老院子地势比较低，院里有好几颗大梧桐，一年四季阳光都照不进来，反而到了雨季，这里能存半腿高的雨水，地上常年都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四间大瓦房早已没了原先的模样，有的半匹墙壁都倒塌了。

斌子叮嘱：房子好久都没人住，不要乱钻进去玩啊。

小时候大家在这里玩过捉迷藏，年纪大的哥哥们通常钻进大屋子里，林吾就成了那个一直负责找大家爱的人，这些年过去后，林吾越发对破旧房子里的东西感兴趣起来，想要消除曾经的恐惧感。

其他人往外拖拽着树枝运送，林吾趁着大伙儿不注意 ，钻进了屋子里，能使用的家具都被搬运很粗去，四周的墙壁一片凄黄，只有正中央挂着幅黑白的玻璃画像，头戴圆顶帽，身着深色的麻衣，嘴巴蓄着巴掌长的虎子，面相和姥爷有七八分相像，也不知道这个是姥爷的父亲还是爷爷。

一阵风过，窗外的梧桐叶子哗啦啦的作响，林吾穿着体恤衫，胳膊上没来由的起了层鸡皮疙瘩，房顶好像有只猫，喵叫了两声踏着瓦片从头顶爬过，林吾抬头听着声音，一阵坣土从房顶漏了下来，迷了眼睛。瓦片承受不住猫的重量，噼里啪啦从屋顶掉落下来。正巧落在揉眼的林吾头上。

哎呦！惨叫一声，几个运送树枝的表性地已经出了门口，斌子回头瞅了眼，看着空荡的院子，转头关门离去，全然忘记了林吾的存在。

清零的月关光头过房顶的窗户照射下来，林吾终于醒转，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坣土，恐惧的看了眼玻璃画像里的老祖宗，也许是错觉，竟然觉得画像的嘴巴咧开了，像是在微笑。

林吾浑身发毛的钻出了屋子，跑出了老宅，大锅饭的香气从不远处飘荡过来，面条汤的味道！

脑海中浮现一个机械的声音：恭喜你，成功拾获丢失的系统印记，获得记忆里最想念食物——豆酱挂面汤食谱。

想姥姥吗，不如喝碗挂面汤怀念下吧！系统调皮的调侃着。

哈哈，你当我是逗比吗，挂面汤还用你教，你咋不教我煮方便面呢！

林吾直接无视了系统的提醒，摸着饿的咕噜噜叫肚皮，拿起碗筷就舀了一大碗面条汤，就着软和的馒头，吸食起来。

斌子表哥拍着林吾的肩膀：你人去哪了，搞得头上都是灰土！

哥啊，我刚被后院的瓦片给砸中脑袋了，你们都不来救我。林吾噙着满嘴的馒头，哭丧起脸来。

斌子瞪大眼睛，咧着嘴巴大笑：这样啊，哥都叮嘱过了，不要去房间里，可你就是不听！

不料被身后的舅舅扇了脑袋两下：注意形象，有什么好笑的，办丧事呢！

大表姐和二表姐啥时候回来？

刚打电话，说是得半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