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杀白头

作者: 小酒烧 | 来源:发表于2019-01-23 08:46 被阅读1次

    破庙所在的山头,  雨越下越大,急促敲打在那些边境边军的甲胄上,劈啪作响。

    边军所披铠甲多有磨损,布满刀枪箭矢的划痕。

    简单搭建了遮雨用的棚子,支起一口口大锅,里面都是山上的野菜和斥候打回来的野味。随军露餐,多食烤肉,饮烈酒。奈何天公不作美,阴雨已连绵数日。

    “翻过前面的山头,便是死战了吧?我已下山数百年,为几座庙堂争战沙场,明日却是最后的生死大考了啊。”将军心中想着,双手不禁开始颤抖。将要到来的,是自家老祖的魂魄之一,此世转世为将种子弟,却是走那武夫的路子,一路爬上了顶峰。

    若是生擒,自己的修为不够,若是将其击杀,幕后之人便会迅速出手,再想寻得,难上加难。

    且说那天道无常,诸子百家纷纷踏上修行一路,共争天下香火,拼一拼那天上白玉京的一席之地。其中又以儒释道三家独大,信徒最多,香火最盛,得道者,得香火,得大气运。有道是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而除了修行一路,想登上天上那座上古剑仙打造的白玉京,唯有习武,谓之武夫。武夫不求术法神通,只求一力降十会,一拳破万法。修的是那勇往无前之心,靠的是那不败不退之意!但习武一途,阳寿难以与修士匹敌,砥砺武道途中又极易陨落。好在武夫站力之强,可越境击杀百家修士。

    将军出身于兵家,学派实力仅次于儒释道三教,至于为何没有登顶,便又是千年前的一桩秘辛。

    兵家讲求靠战场杀伐之气砥砺自身,请善战神明附身,谓之请神。每位修道有成的兵家第子都会与一位神祗立下规格极高的誓约,谓之山盟海誓。兵家修士又要去各个世俗朝廷历练,或几十年,或几百年,不断变换容颜与年龄,去往各处随军征战,有时又会被安排生死大考。

    乱世渐起,兵家势大,险与三教一争高下。而此时,兵家老祖却被三教祖师联手镇压。三魂七魄被剥离开来,分别转世,生生世世被消磨意志,魂魄不得聚拢。

    将军收回思绪,望向窗外。雪,随之而落,是那细盐般的霰粒,为即将到达的战场,平添一份肃杀。

    天幕之上,三个人影于术法隔离开的小天地中,地为方形,而其中天幕为半圆形金色法罩,这便是那”象法天地”。在这座圣人礼制的小天地中,任谁术法如何通天,都无法察觉丝毫。

    三人分为一夫子,貌似不惑之年,一一道士,头戴逍遥巾,一佛子,浑身金光溢彩。整座天下共被分为八大版图,每一版图都有三教派下位高之人共同治理,十甲子一更替,依据该版图内的自教的地位划分主次。

    主位上的儒家修士腰悬玉佩,望着下面的战场低头思索,佛子则做坐莲态,口中念念有词。只有那道士百无聊赖,扣扣鼻子,怨声载道“师父偏偏派我陪着你们两个,忒无趣了。这兵家小儿磨磨唧唧的,活着拧巴,恨不得一袖子抽死他。”

    那夫子仍耐下心来向这个不成体统的道家天君解释“兵家小子太过看中这次考校,以为这便是生死大考,又无法眼看自家老祖再入轮回,故而再三思俩,难以定夺。”那地位与道法都顶高顶高的道士不可置否,只是偏下头望了望口中仍念念有词,双手合十盘坐在地的佛子道“小胖子,你都嘀嘀咕咕半天了,念叨什么呢?”

    佛子仍没有睁开双目,只是柔声道“小僧见大战将至,准备为阵亡将士超度一番。”道士翻了个白眼,天天盯着那兵家老祖,身边又是两个榆木疙瘩,这无聊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战场之外,两个道士正缓缓前行,一人鹤发童颜,一人年正弱冠。那年轻道士忽然蹲下来,开始拿着手中三枚铜钱,不断的抛起落地摆放。身旁的老道士凑下身问道“师叔又在算什么?”年轻道士低头盯着铜钱,轻声答道“算算战场的二位何许人也。”老道士摇了摇头,向那明明小了自己一甲子,辈分却极高的师叔问道“又没有算结果吗?整座道馆只有师叔算卦最准,为何每次只算大概,不算结果?为何对那倾慕你的女子如此冷漠,我们这一脉仍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啊。”

    道士忽然收起铜钱起身,抬头望向天幕某处,喃喃道“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自知是那所谓兵家老祖三魂之一,生生世世与一女子相爱,却无法注定分离,自己的障,是情劫,那么剩下的几个魂魄转世呢?那个正赶往战场的武夫,那个御剑千万里的剑仙,余下七个沦落市井难以寻得的农夫或商贩?自己此次便算一算那结果,如何将这一身魂魄聚拢!

    道士闭上双目,手中结印,宛如神像立祠堂。片刻后,道士七窍流血,气喘吁吁,随手用袖子抹去便拉着老道士赶往战场,双目神采奕奕。

    大鼓震天响,传声百里,气势雄浑,撼天动地。全军高歌《秦王破阵乐》,杀气滔天!

    将军身披战甲,银光熠熠,与那不知是光阴还是飞雪染白的发丝融为一体,立于满是皑雪的枯草地上。正以望气之法察看敌军的士气,一曲破阵乐后,有如天幕!

    对面那位转世老祖却是一身浅色布衣,乌发被雪按住,整个人也好似被一同压弯了腰。观看其气势,似将那天地作砧板,视众生如鱼肉,以万物为刍狗。就这么茕茕孑立于山坳之上,平凡的面孔中,满是威严。

    就在两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昨夜两座山头刚被换上的白色素衣,顷刻撕裂,雪崩而下。

    一人携拳风,一人使秘法,金石铿锵。一道杀气瀑布成形......

    茫茫天地间,白头杀白头。

    两军将士只觉杀气刺目,难以睁眼,无人察觉战场边缘的两个道士,一老者闭目流泪不止,一青年正望着厮杀场面,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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