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想起少时的种种暴行,觉得自己最终成了一个生物老师是有迹可循的。
小时门前的马路旁有一条沟渠,春天一到,水里长出好多蝌蚪,我一只一只捞起,它们白白的肚子鼓鼓的,我一只一只把它们捏爆,觉得肠子露出来螺旋的纹理很好看,于是兴致勃勃地捏爆一只,又捏爆一只。。。
和小伙伴上山砍柴,一只鸟扑棱一声从一棵松树上飞起,是画眉。抬头一看,枝桠上还有一个鸟窝!怕其他小伙伴抢了先,我赶紧爬上树,只见窝里躺着三个鸟蛋!我激动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把鸟蛋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时不时又拿出来看看,少不了要和大家炫耀炫耀。回家的半路上,有一回手在伸进兜里,只摸到一片湿漉漉,三个鸟蛋不知何时全被压烂了!我不敢声张,小伙伴知道了肯定 是要一番报复的嘲笑。哟一路还是装着很开心,内心默默悔恨和痛心着回了家。
好几次割稻谷的时候,又在水稻丛里遇到几个鸟窝,当然是毫不客气拿走,回家放水煮着吃,没想到一剥来,里面都是成型的没毛的小鸟,不能吃了。
一日,我妈捉回一窝猫头鹰给我养,一只大鸟,一只幼鸟。我给它们喂饭粒,竟不吃,那大鸟还给我翻了一个白眼,气得我给了它一巴掌。一天早上起来,发现那小鸟浑身僵硬,死了。我才发觉太久没有给喂过吃的,于是放学回来偶尔用簸箕在池塘里捞几条小鱼,倒是吃了。但是我贪玩,并不能天天捞鱼喂,终于,大鸟也被活活饿死了。
下河里捞鱼是日常的玩乐。一日,又打着赤脚吧嗒吧嗒兴冲冲往河里跑。我跑得最快,忽听得后面的伙伴大喊:"有蛇!"
我以为后面有蛇追来,更加使劲跑,只听得扑通一声,有什么落进河里,我只看见一条小尾巴在水面上一闪,"咻"地不见了。
小伙伴说:"你把蛇踢到河里去啦!"
原来刚才那蛇朝我爬来,被我一脚踢中它高仰的脖子,飞进了河里。
后来又遭遇了一次蛇。盛夏,和大人出门收水稻,我又是打赤脚站在田埂上,感觉有动物在戳我脚趾头,我看着大人镰刀翻飞看得入了神,以为是只青蛙,不在意。过了很久这只青蛙还在,我终于低头,一条花纹惊悚的蛇正从我脚趾下的草丛里慢慢溜过去,我跳起来大喝一声"蛇!",手起刀落,挥起镰刀就把这条比拇指粗的蛇一把拍死了,是一条长着三角形脑袋的眼镜蛇。
有一次好心办坏事,把一只小鸡整死了。一天放学回来,领了一群小鸡仔,背个锄头到屋旁空地翻蚯蚓,给小鸡加点零食。小鸡吃得欢,争先恐后抢着,没想到一锄头下去,一只命运不济的小鸡刚好把头伸了过来,一下把它脖子切折了,它头垂地上,两腿乱蹬,我看不下去,硬着头皮拎起来扔到旁边的水坑里,怏怏地回了家。
我爷爷养了几箱蜜蜂,天气好的蜜蜂会绕着蜂房飞舞,雄蜂也出来了。雄蜂浑身黑色,身上没有条纹,也没有毒针,好欺负。我捉了雄蜂,把它的腰拔断,肚子那头涌出一股密,我用舌头一舔,很甜。我捉一只,拔断,舔一股蜜,又捉一只。。。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果然遭了报应。一次不小心捅了树丛里一个黄蜂窝,黄蜂一涌而上包围了我。危急之下,我竟能想起一次听大人聊天,邻居阿永叔公说遇到黄蜂千万不能乱跑,要装死不动,黄蜂以为是一块木头,就不会蜇你。我一动不动地装木头。但紧张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黄蜂在我颤抖的手上,腿上留下刺痛,一针又一针。我强撑着,直到蜂群平静下来,才敢慢慢挪动,悄悄远离这群一动就炸毛的昆虫。很快过敏反应带来寻麻疹起了一身,我用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摸索着路,哭着回了家。
想起小时候摇头晃脑地读着"人之初,性本善。。。",真是厚脸皮。
现在道貌岸然地在讲台上大谈"保护生物多样的措施"一二三条,我是忘了还要加一条的:慎防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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