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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你怎么就偷偷长大了呢？你长大了么？”筱渔坐在我身上，嬉皮笑脸：“长大！长大!”她对于长大的理解，似乎仅限于声音和韵律。“那你懂事了么？”筱渔继续欢腾着：“懂事！懂事！”我忍不住笑，“小丫头你懂什么事呀？”筱渔：“懂西红柿！”

……

2

父亲之于女儿，大约有一种盲目崇拜的情节。这种情节只能藏在心里，难以为外人道也，更不能让女儿知道。早年的我一直无法想象如果拥有女儿该是怎样一种感觉，直到我有了筱渔。但我知道，这种感情我必须藏在心里，在她面前我必须要保有父亲的威严，要不然你说呢，她还不得闹上天吗！

与所有孩子一样，女儿自打一岁时起，就迷上了动画片。从最开始的三个和尚，到一休哥，到光头强（十一期间回外公家就算是开了荤了，和强哥每天都有一个约会），到喜羊羊。当然了，最近开始疯狂迷恋小猪佩奇，也就是粉红猪小妹，这部动画片几乎成了她的语言启蒙教师。一日，筱渔在公园里和爷爷玩扔球的游戏，足球沿着公园人行道下坡疯狂往前滚，筱渔全力冲刺追赶皮球终究还是无能为力，慌乱之中大喊“救命！救命！……”大概引用了猪妈妈掉进荆棘丛中无法逃脱时的台词。路人无不为之绝倒。仔细想想，语境也是基本不差的。除了佩奇，筱渔对乔治的朋友，即恐龙先生也是十分喜爱，虽然这个倒霉蛋在动画片中只是作为玩偶出现，并无多少戏份。渔妈妈一日买了恐龙先生手偶，偶尔我用作给她表演手偶戏，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要被筱渔抱在怀里，出门塞到书包里，骑车放在车筐里，睡觉放在被窝里，形影不离，目之所及。在她心中，恐龙先生不仅会表演动画片，还是一个不会顶嘴的忠诚的朋友。

3

我嫉妒恐龙先生，我认为筱渔爱恐龙先生，甚至多过爱我。恐龙先生可以整日陪着筱渔，而我则不能。大多数时间里，我早出晚归。早晨起来，大概花上半个小时要对付自己和筱渔的起床气，这半个小时很少能好好交流，我和筱渔之间的关系在半睡半醒的清晨，是十分紧张的，在被窝里，你蹬我一脚，我踹你一脚，争斗不休。中午回家吃饭时，筱渔则一般早已跑到小床上睡午觉，晚上回来时，大概已经见她熟睡，当然恐龙先生大约一定被她搂在怀里。我只好捏捏筱渔的脚丫，或者干脆把她揽在怀中抱上一会儿，父女之间的交流，仅限于此。在她的小小世界里，我也许真的不如恐龙先生好吧。这真是一个悲伤又无奈的事实。

4

昨天是周末，晚上去加班，回来时，筱渔已经照例睡着。我看时间尚早，抓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岛上书店》。这本书的开头很晦涩，翻译又十分生硬差劲，不知所言。我很难代入其中。忍着不流畅的翻译，继续阅读，终于迎来了转机。倒霉的书店老板在经历一系列变故后，于一个平常的日子，在书店里捡到了一个小女孩儿，是被遗弃的两岁的孩子。我对这样的情节设定十分不爽，扔下书，充满不解地、甚至有些愤怒地质问渔妈妈：“这本书你竟然读完了？”

渔妈妈坚定地告诉我，读完了，是本好书！

这算什么设定？一个年轻的母亲遗弃了一个小姑娘？这怎么可能是一本好书。但是没办法，我已经被这个故事吊足了胃口，虽然认为这是一个心酸的故事，也许因为有了女儿，就玻璃心起来。再也没有停下来。虽然一再发誓周末要十一点前睡觉，可是十一点的时候我依然在床头翻书，筱渔和渔妈妈早已经熟睡。

忽然之间，女儿醒了，但是我已经深陷入书的情节之中，巴不得她赶紧睡过去，不要打扰我看书。但是女儿显然没有这么体贴，开始没来由地哇哇哭起来，十分伤心，十分委屈。渔妈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这也是很神奇的。所以我没办法再装聋作哑，只好假惺惺不耐烦地安慰起来。

“不要哭赖！”潜台词是，现在可没有人哄你睡觉啊。

可是孩子果真这么容易糊弄，就世界太平了。

筱渔立刻抬高音量，渔妈妈仍然装睡。情急之中，我想起了恐龙先生。我把她怀里的恐龙先生拿起来，在她眼前比划，假装恐龙在讲话的样子：“筱渔，恐龙先生说你不要哭了，好吗？”

筱渔音量降低了，但还是抽涕着说：“好！”“那抱抱恐龙先生，睡觉吧！”“好！”于是筱渔抢下了恐龙先生，塞到被窝里，继续睡了。

我真是哄孩子的天才，但真的很嫉妒恐龙先生。女儿，你正悄悄长大，这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想做你的恐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