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流浪猫

这是我以前写的日记，是关于我家附近的三只流浪猫的。虽然它们并不是我养的，但是它们跟我在一起有几个月，并且成了我的朋友。在我失落忧伤的时候，它们让我开心，在我高兴的日子，它们与我一起分享快乐。写下这篇文章，就是为了纪念它们。

去年十月初的一个夜晚，我住的小区里，来了三只流浪猫，一只大猫带着两只小猫，显然是猫妈妈和它的两个孩子。不知道它们从什么地方来的，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的，反正那一天晚上，我出门的时候，就看到看到它们兴冲冲地朝我跑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倒是让我吃了小小的一惊。从此以后它们就在小区里安了家，住了下来。它们一点都不怕人，一看到有人来了，便从远处飞奔而来，向人们要吃的。猫妈妈在前，两只小的紧随其后，圆圆的就像两只毛茸茸的小球。

那两只小猫很小，也就是巴掌大，估计是刚刚断奶，总是很好奇的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只是纯白的，长着两只蓝眼，另一只则灰黑相间的花纹，长得非常漂亮。白的那只，非常活泼，总是停不下来，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见人就往人身上贴，有吃的则抢着吃。我喂它们的时候，经常不得不轻轻推它一下，好让小花猫多吃。它却老不在乎，推开之后，趁我不注意，跑回来接着抢，直到大猫也看不下去，拿爪子把它按住才肯老实。小花猫非常怕羞，一般离人很远，你若想上前表示一下亲近，它就立刻跑得远远的，从远处打量着你。猫妈妈则非常安静，有人喂食物的话，总是耐心的等在一旁，等小猫吃完后再吃剩下的。因为它们从不怕人，与别的流浪猫相比，也略显干净，我怀疑大猫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家猫。

大多时候，它们都是在院子里静静地呆着。如果天气很好的话，它们都趴在草地上打盹晒太阳。这时候你若走近一下，它们只是懒懒的看你一眼，丝毫没有惊慌或者逃走的意思。有时候会看到它们一起游戏，两只小猫，一只跳到大猫的背上，一只追着大猫的尾巴咬，大猫则安详地趴着，任它们这样闹着。偶尔会有不耐烦的是时候，会把小猫甩到一边，但小猫却毫不放弃，再一次扑上来，于是大家你咬我我咬你，就这样非常开心地生活，日日如此。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三只猫，经常送点吃的给它们。每次它们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飞也似的地跑来，看到那样的情景，我整个人似乎感到轻快了许多。后来它们掌握了我送饭的时间，干脆就在傍晚的时候，等在门口，门刚一开，三只小脑袋就伸了过来，那亮晶晶的眼睛，那期盼的眼神，似乎能让最硬的心瞬间软化了。它们似乎也很喜欢我，每次我从家里出来，不管有没有吃的，它们都会停下正在做的其他事情，跑过来，围着我打转。大猫尤其亲近我，才认识没几天，它就拿我当我朋友了。它总会绕着我转来转去，竖着尾巴，用头用身体不停的蹭我的腿。开始的时候，我有些害怕，总是躲着它，而它却一点也不生气，我一躲，它就靠近，一直到蹭到我为止。

记得那段时间里，有那么几天，我睡觉不好，总在凌晨4点多醒来，因为心情乱糟糟的，只好到院子里散步。那个季节，凌晨已经很冷了，我裹着大衣，看着路灯下自己的身影，惺忪中刚走几步，那三个活泼可爱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就出现在我的脚边，我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它们总是那么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围着我，在我的脚边跳来蹦去，仿佛在问我，早啊，你，这个大早起来干什么呀。顿时，在这个寒冷的初冬的凌晨，我蓦地感到一股暖流，从脚下一直升到头顶，不快的情绪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猫一天天的长大。小白猫还如以往活泼，小花猫也日渐胆大起来，它见了非但我不再躲，反而经常伸出爪子，挠挠我的鞋，似乎很想跟我斗一斗。我进一下，它就退一下，我退一下，它就进一下，显得淘气无比。每天晚上，给它们送点吃的，然后再陪它们玩上一会，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好多日子里，我就盼着天黑，盼着路灯亮起，看着它们悄悄地出现在门口。这样的晚上，我觉得我的各种烦恼无声无息的散去了，快乐又重新占据我的心头。我有点忧郁症，冬天的时候就会加重。可是，有这些小猫的陪伴，我慢慢地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当心情不好的时候，抬头一看，它们正在窗外的草地上无忧无虑地玩耍，或者安安静静的晒太阳，心底里的那些忧郁便会被一扫而光。我觉得是有它们的缘故，我的忧郁症没有在这个冬天发作。

我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它们总是跟着我，但却不会跟着走太远。我想大概是因为领地的关系吧，它们只能在自己的范围内活动。但是，慢慢地，它们会跟着我越走越远。有一次，大猫和小花猫跟着我走了很久，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只有大猫跟着我，小花猫不见了。我赶紧折回身去，沿着来的路往回走，看看是不是能找到它。果然，在不远处一个花坛里，我看到了小花猫在那里，像个走失的小孩子，正不知所措呢。

不知道什么原因，小花猫总是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它开心的时候，会和我打闹一阵，但仅限于它的爪子对我的鞋子。我只要朝它伸手，它立即就跳开，在我够不着的地方，得意地看着我。这大概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态吧。小白猫则相反，它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只要有好吃的，它哪里都敢去。它不止一次跟着我上楼，到我家里的客厅转上两圈。进门的时候，它还稍微有点紧张，但进去之后，就大大方方地参观起来，仿佛那就是它自己的家一样。

大猫的不怕人，但怕别的猫。我们小区里流浪猫很多，它跟着我散步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别的野猫。大多时候，它都会躲到我的身后，身体紧贴着我的腿，不用看它的样子，我都能感觉出来那种不安。但是有一次，就那么一次，大猫表现出来的勇气，令我刮目相看。

那是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小区里熟悉的地方闲逛，突然我看到大猫拱起身，发出丝丝的警告声。原来前面有一只很大的野猫，正挡在路上。两只狭路相逢的猫，互相对峙着，浑身的毛发竖起，大声地警告着对方。突然，我身边的大猫闪电一般跳起，冲着野猫飞奔而去。野猫显然是没有心理准备，在这突如其来的进攻中，手足无措，只有夺路而逃。大猫追了好一阵，最后，还冲着野猫逃跑的方向喵喵叫了几声，才像个凯旋的英雄，汇到我的身边。它抓着我的裤子，仰着头，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我，透出一股很自豪的劲头，似乎是在说，怎么样，我表现得还可以吧？

天气越来越冷，不经意间，冬天就来了。每到夜里，当窗外的北风开始呼啸时，我心里便不由得担心起来，它们睡在哪里，它们有没有吃饱，它们冷么…… 我经常这样想着想着，然后昏昏睡去。然而第二天我一开门，它们依然会蹦蹦跳跳的迎上来，跟往常一样，用它们的语言向我问好。这些可爱的家伙啊，就这样用它们自己的方式，给我的冬天带来了一些亮色和暖意。

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天早晨，我推门出来，没有猫跳过来跟我打招呼，一只也没有。我的心顿时沉了一下。我在附近转了转，却没有发现猫的任何踪迹。我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晚上，大猫出现了，孤零零的，身后去没有跟着小猫。跟平时一样，它跑过来，竖着尾巴，蹭着我的腿，喵喵的叫着，大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满脸的疑惑，不知道它有没有觉察出我在想什么？可是它不能告诉我，那两只小猫哪里去了，它应该知道答案吧。我撒了些猫粮，它默默地吃着，偶尔抬头看看我，然后接着吃。

那天晚上它跟着我走了很晚，好几次，它用爪子抱住我的腿，似乎是不愿意我离开。我回家后，透过窗户看到它还蹲在门口。我打开窗，向它打了个招呼，它突然跳起来，大声叫着，跑到楼下，试图爬到我二楼的窗户。那夜，我睡得不好，直到很晚，我还看到它在楼下徘徊。

然而小猫还是没有出现。第二天早晨，我看到了一只死猫躺在一棵树下，花色，体型，都很像那只小花猫，可是我不敢靠太近去看，拿不准。等我中午外出回来的时候，打算去确认一下时，它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人埋了吧。我觉得肯定就是那只小花猫，因为我家附近，从来没有那样大小的别的猫出现过。可怜的小花猫，终于没有熬过它第一个冬天，再也等不到来年春天，等不到那温暖的春风拂过它的全身，看不到蝴蝶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的景色，没有机会在绿油油而又柔软的青草地上玩耍了。可是它是怎么死的，我一直到不知道。我站来原地好一会，好像我那样站着，小花猫会突然出现，像平时那样，轻轻地扑过来。

接下来几天，大猫还是准时出现。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小区，小白猫仍不见踪影。就在我放弃希望，不再寻找的时候，一天傍晚，已经很晚了，它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来一身干干净净的白毛变成了脏兮兮的灰色，瘦的不成样子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痛苦的叫着。我发现，它的一条后腿断了。它跟变了一个样似的，全然不是几天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猫了。 它拖着断腿，东张西望，看样子是饿坏了。我赶紧跑回家去，拿了点吃的给它。大概几天没吃东西了，那副吃相看着就叫人难受。吃完之后，它安静了一会，然后哆哆嗦嗦的爬着，打算找一个地方过夜。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小橱子，里面堆了些破棉絮，它费了好大的劲，才挣扎着爬进去，然后缩成一团，沉沉睡去。我又放了一个蛋黄，两块蒸肉在橱子里，这样深夜里它不会饿着。那几天很冷。

我决定第二天一早找个兽医，帮它把腿治好。那一夜我几乎没睡。刚合上眼，就会醒来，然后下楼去看看它是否还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去看它，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它又不见了。当时我后悔地要命，后悔自己考虑不周，没有给它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么冷的天气里，这么小的一只小猫，那么瘦弱的身体，又拖着一条断腿，它能到哪里去呢？不管它到哪里去，几乎没有活的可能啊。小白猫就这样又失踪了，接下来几天我没有听过它的声音，没有看到它的踪迹。每到晚上，我简直跟疯了一样，在小区里一遍遍走来走去，可是什么也找不到。当时我就觉得，这次它必死无疑了。

就这样过了三四天，有一天，又是夜里，我终于又听到了它的叫声。我住的小区，每个楼座都有一排地下车库。每个车库，后面都有个窗户。窗户也在地下，在窗户和地面之间，就有一个长3米，宽1米，高2米的通风部分，类似一个地窖，上面搭着顶棚。顶棚跟地面的间隙很小，也就是20多了厘米。若要看看里面，人必须趴在地上，从顶棚伸进头去。那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小白猫躺在一堆杂物里，喵喵的叫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露出痛楚的样子。随着它的呼吸，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一条条突起的肋骨。我想明白了，它先是掉在里面，把腿摔断了，然后在里面困了好几天，最后靠着求生的欲望，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里面爬出来，这就是我看到它时，它为什么那么脏，那么瘦。可是出来之后，它为什么要再回去呢？它又是怎样拖着断腿，跳进去的呢？

我不知道我该怎样把它救上来，若是从车库前门进去，打开后窗，那就很容易。可是，那个车库一直没有人用，我也跟户主联系不上，所以根本没法从前门进去。我又想到把顶棚卸掉，然后跳下去，把它弄上来。然而等我把工具备齐，却发现这根本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再说，大黑天的我在那里又钻又撬的，难免被别人当成小偷。

怎么办呢？我就定冒险从顶棚里爬进去。可是顶棚与地面的空间只有20多厘米，我要进去，就必须躺在地上，头朝外，脚朝里，一点点的往里蹭。听着小猫悲切的叫声，我想不了那么多，说干就干。我脱下羽绒服，只穿一件衬衣，躺在地上，一点点的向里挪动。那天夜里，风很大，地面很凉，单薄的衬衣根本不足御寒。一会我就觉得冷极了，只觉得风呼呼地往我衣服里面钻，手一会就有些麻了。过了好一会，只剩头部在外边了，可是我的脚还够不到底，就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悬在里面。幸好我的脚能够到窗台，找到落脚点，人就能站起来。里面堆满了枯枝败叶，借着手电的光，我用一块塑料布，把它包了起来，轻轻地放捧出来，然后我再用同样的方式，一寸一寸的挪了出来。我不知道上次它是怎样爬出来的，那高度，一只健康的小猫要爬出来绝非易事，何况它还饿着肚子，拖着一条断腿。

顾不上换衣服，先给它弄了点吃的喝的。看着它那可怜的样子，我决定这次不能再不管它了。我要先把它的腿治好，可是我找不到兽医。怎么办呢？我住的单元的地下一层，有一个角落，堆着些杂物，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安静，温暖，我决定先把它在那里藏两天再说。接下来，每天清晨，我就悄悄地下去，用一个袋子把它提它平时大小便的地方。那是到院子里的角落里一处草地上，等它大小便后，再把它拎回去。晚上再重复一次。这样一共过了三天后，我感觉地下一层毕竟是公共场所，一直把它藏在那里不合适，想给他找个稳定的地方。我想起来以前它们在一起的时候，住在我家对面的一片很密的冬青从中。我何不试试，看它能不能在那里住下？

它果然住下了。此后，每天一早一晚，我都会给它送吃的。每次我刚走近冬青丛，我就听到里面刷啦刷啦的声音，那是它踩着枯叶，往外走的脚步声。它可能认出我的声音，也可能闻出我的气味来。吃完后，它再拖着腿，慢蹭蹭的刷啦刷啦的又走回去。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天越来越冷，它的腿却慢慢地好起来。

这段时间，我还是天天跟大猫在一起，就像约好了一样，每天晚上，它都蹲在门口，我一出来，它就飞一般的迎上来，然后跟着我在小区里面到处走。我们会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来，我把猫粮放在地上，它就慢慢地吃起来，吃一会抬头看我一会，然后再吃。这个时候，我不能活动，因为我一走开，它会马上跟过来，不管有没有吃完或者吃饱。吃完后，它会走到我脚边，蹭蹭我的腿，然后骨碌打个滚，躺在地上，静静的望着我。如果我不理它，继续往前走的话，它会再次跑到前面，躺下来，如此好几次，直到我停下来。如果我蹲下来，它就会拿头蹭我的手，还有几次，它曾试着舔我的手。可能是意识到我不喜欢的缘故吧，犹豫了几次，却始终不敢舔。

每天晚上，我们都会这样走很长时间。跟它在一起，我觉得不管走多远，都不觉得累。它跟我跟得那么近，经常我会不小心踢到它，它却毫不在乎，跟得愈加紧了。有时碰到邻居，他们看到这样一只花猫寸步不离的跟着我，都很奇怪。更多时候，我会在草地上，看着它玩各种小把戏，爬爬树，磨磨爪子，与偶尔入侵的别的猫们打打架，乐此不疲。这时，尽管我很快乐，但是我还是会把想起那只小白猫，它那痛苦的表情和凄楚的叫声。那时我就想，如果我能跟猫交流该多好呀，我要让它就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似乎让我明白了，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白猫的腿渐渐地好起来，它已经能慢慢地跑了，对于一只孱弱的小猫，在没有任何治疗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康复。那天晚上，我带了点吃的，准备带给大猫。当我轻声呼唤的时候，它们都听到了，从不同的方向跑来。大猫跑得快些，先到我身边，远处的小猫一下子怔住了，犹豫了一会，然而还是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它慢慢地靠近大猫，准备用头去蹭它的脖子。可是大猫突然弓起背来，一边徐徐后退，一边凶狠地冲小猫哈气，仿佛不认识它似的。小猫不知所措，有些迷茫的看着它。大猫退着退着，一下子转身跑开了。小猫有些无奈得看着它的背影，在原地发呆。我想到可能使它们分手的原因了，大猫认为小猫们已经到了可以独立生活的时候了，想赶它们走。小白猫在躲避大猫的过程中，不小心坠入那个车库窗户的后阳台，摔断了一条腿；小花猫则不知是因为与大猫冲突而死，还是因为失去了大猫的保护而死。

又这样过了几天，越发冷了，严冬已到了。我正在担心它们怎样过冬时，大猫又突然失踪了。那天晚上，我出去吃饭，没有跟平常一样带着它去散步。但我提前把猫粮放在平时我们去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我绕过去看看，猫粮还在，没有被动过，大猫也不在那里。此后它再也没有出现。有人说它可能又发情了，出去找别的公猫了，有人说大概它被人收养了，也有人说它可能本来就是家养的猫，可能又自己回家了。我不知道哪个说法是对的，但我知道，我要永远的失去它了。现在想一想，它离开的前一天的夜里，它的表现，像是有预兆的。那天晚上，我们分手的时候，它突然一下子抓住我的腿，然后又试图爬到我身上来。我俯下身，它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那天我只穿了一条牛仔裤，能感觉它的爪子透过裤子，抓在我的皮肤上。

它就这样消失了。有时我会习惯性看看窗外，看看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不在。可是，它常去的那些地方，总是空荡荡的。我一直怀着这样的希望，有一天我推开门，又发现它站在门前，等着我，然后高高兴兴地扑过来，跟着我散步。可是这样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发生，我感觉，大概永远不会发生了。

于是我只剩下小白猫了。我看着它一天天好起来，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又开始漂亮起来。但它一直很瘦弱，有点忧郁的样子，不像以前那么活泼。等它的腿完全好了，它似乎又快乐起来了。有好几次，我看到它趴在地上，准备抓一只鸟儿。它身子伏得低低的，慢慢地移动着，向小鸟靠近。但它从来没有成功过。不过一有机会，它还是愿意尝试一下。每次都是鸟们呼啦啦的飞走，剩下它仰着头，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知何故，它从冬青从又搬回当初它摔断腿的地方，当然，它已经能自由出入了。按说那是个给它留下不好印象的地方，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常住下来、每天听到呼唤它的声音，便敏捷的跳出来，吃完东西，跟着我跑啊跑啊，然后就一下子躺下来，撒着娇，让我给它挠痒。每当这时，我就想，等春天来了，我就给它做个小房子，就放在我们一起嬉戏的那片草地上，等它长大了，它又会有它的孩子，那时我就一起照顾它们，让他们衣食无忧，远离寒冷，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有一次，我发了一次小小的火，竟差点破坏了我们的友谊。通常每天我会喂它一个蛋黄，后来我觉得蛋清也很有营养，就想蛋清蛋黄一起给它吃。然而它对蛋清熟视无睹，还是只吃蛋黄。我故意把蛋清蛋黄放在一起，它却小心翼翼的把蛋黄抠出来吃掉，把蛋清弃之不理。我叫它回来时，它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扭头就跑。我气急了，对着它踢了一下。当然踢得很轻，我不舍得真踢，也就稍微碰了一下吧。这下坏事了，从此它对我理都不理，远远地见了我，便警惕的看着我，若是我稍微近点，它撒腿就跑。给它东西吃，只能放在地上，人走开后，它才过去吃。吃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的看着我，若是觉得我有任何靠近的意图时，就一下子跑开了。这样过了好几天，我也有些烦了，就准备放弃了，心想由它去吧。忽然有一天，它守在门口，看我出来后，就上前小心的蹭了蹭我的鞋子，看我没有生气的意思，就一下子躺在地上，伸出前爪抱住我的鞋，看着我，意思好像是说，给点吃的吧，我们和好吧！一刹那，就好像好朋友又回来了一样，我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就这样，我们又和好了。

每天晚的散步，小白猫又成了我的伙伴。它不太安分，会到处乱跑，我还不得不时时停下来，叫它跟上。有意思的是，每当它经过大猫走过的地方，不管是一棵树，还是一丛花，或者一片栅栏，都会停下来，嗅个不停。我想，它大概还能闻得出，妈妈留下的气味吧。可惜它不知道，它的妈妈或许已经不再这个世界上了。白天有太阳的时候，它会在草地上晒晒太阳，打打小鸟的主意。偶尔也会爬爬树，可经常下不来，好几次，我都看到它前爪抓住树枝，有些害怕的看着地面，荡秋千似地，就是不敢跳下来。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好，春天近了。不幸的是，这么好的天气里，小白猫却又离我而去了。前天晚上分手后，到今天早晨，我就一直没有见到它。拿给它吃的东西，也被别的野猫分吃掉。中午时候，我又拿了个鸡蛋，下去找它了。但唤了半天，还是一点动静。它到哪里去了？或者病了？还是离开这个小区了？我决定到它住的地方去看一看，看它是否还在那里。蹲在地上，侧身往里一看，我顿时僵住了。小白猫死了。它僵硬的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我多么希望我看错了，泪眼中它又站了起来，轻盈的跳出来，两只爪子抓住我，轻轻的说，给点吃的吧。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不像病了，因为就在前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在草地上玩得很开心，我把手表的反光在草地上晃来晃去，它把那投影当成了极好的玩具，在那里了又抓又跳，扑腾了好半天，久久不肯停下来。那身形，绝不像是一只病猫。在我离开时，它还怔怔的趴在那里，心里纳闷那影子哪里去了。它肯定也不是饿死的，或者冻死的，我怀疑，可能是跟别的野猫冲突，被它们的咬死的么，或者，因为有人投毒毒死的吗？

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喜欢的三只小猫，就这样一只接一只的从我身边离去。这其中，最令我伤心的便是小白猫。回想从我看到它的第一天起，到草地上那些快乐的日子，再到它爪子抱住我的鞋想我示好的样子，一切都恍如昨日。想到这一切再也不会发生，想到它那活泼的身影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眼泪不禁又来了。大猫离去后，我也很难过，不过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它的尸体，所以我还有希望，希望它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家，或者被喜欢它的人领养，更希望有一天，它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门口；小花猫之死，我也很伤心，但毕竟那是相处的时间很短，还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而这只小白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我生活得一部分，我已经习惯了，每次推开大门，就看到它乖巧的坐在门口，每次散步，它都陪在我的身边，每次我望着窗外，能看到它那小小的身影……

今天买菜回来，走到门口，又是一阵心酸。以往，只要我拎着购物袋一进小区的门，它们三个立马就跑过来，有的抱腿，有的抓鞋子，有的抓购物袋，冲着我喵喵直叫，似乎在说，欢迎回来啊，过来陪我们玩啊，或者有没有带好吃的啊，诸如此类。可是今天，一切都空荡荡的，没有了猫咪，我觉得我的心里一片空虚。我希望，猫们也有它们的天堂，所以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种解脱。愿它们在天堂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