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向西,西边向东
曲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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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局没开始时,素不相识的几个人谁也没话,即便做东请客的万长空热情地介绍着,苏南北和刘诚可也只是礼貌性的看了对方一眼,绽出昙花一现的笑脸,复又低下头自顾自地看着手机。
瘦瘦的万长空看着有点冷场的局面,有点焦灼,却不是因为两个人的无声,苏南北和刘诚可是第一次见,待到一杯酒下肚自然会打开话匣子。自己明明和侯喜悦说好七点半开席,这都快八点了,依然不见侯喜悦的影子,眼瞅着这晚餐就快变成夜宵了。
焦灼的万长空给二人各丢了支烟,这边自己手中也夹了支烟,没点燃,却是径自解开了外衣一排衣扣,这一来,原本因为太瘦略显宽大的外衣,愈发显现的松松垮垮吊在身上,就像一件没找到合适衣架悬在那儿的衣服,又或像救济灾区的新衣陡然穿在一个憔悴不堪的灾民身上,始终透着别扭劲儿,无法融为一体。
这样的形象,让人很难把万长空和一个有着高级职称的知识分子联系在一起。对于别人的评价,万长空心知肚明,常常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哂笑道:我就是一农民。称自己是农民的高职万长空说这话不是凭空捏造,万长空曾在偏远乡村教了二十年书,那年月都不容易,进了课堂教书,出了教室种田,犁、耙、耖,栽、割、种样样精通,稻箩都能挑个百把斤。
万长空的瘦是年轻时累狠了,纠结狠了,年轻轻时爱人得病走了,丢下一个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囡囡。乡村也没个幼儿园,便随时带在身边,上课时也带着,弄个小板凳往角落里一放,囡囡便安静地守在那儿,看自己的大大(方言,爸爸)给一群不知该喊哥哥姐姐还是喊叔叔阿姨的年轻人上课,又不能跑不能乱动,听着课就歪在那靠着墙睡着了。至于吃饭,自然也无法如别人家孩子按时,这让万长空的心流泪滴血。
老婆孩子热炕头那会儿万长空挺知足,几辈人脸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自己做为家族中第一位考上师专的,虽说又回到了乡村教书,但端上国字号饭碗,加之心性淡泊,挺知足。教教书种种田,并不沾烟酒,那时乡村淳朴,每年有学生考走时,家长轮流请着吃上几次席才碰一下烟和酒,怡然得很。
爱人没了后,生活突然没了着落,懂事的囡囡不哭不闹却没了笑声,这时候万长空瞅着原本温言细语的小屋突然空闹闹的冷清下来,心里不是滋味,渐渐沾上了烟酒,烟瘾还挺大却没酒瘾,怕误事怕耽误照应囡囡。
消沉了许久以后,万长空决心改变自己和囡囡的生活现状:重拾读师专时的爱好写诗著文,钻研教学论文。当一篇篇文字见诸报刊,一篇篇论文发表于学术期刊时,万长空成功地引起上级教育部门重视,一纸调令,便到了市重点中学任教。万长空带着囡囡告别钟爱的乡村田园,到了城市里生活,学校有食堂,爷俩再不用为一日三餐纠结……
“这个侯喜悦怎么不接电话呢?”万长空让苏南北和刘诚可分别给侯喜悦拨电话,同样没人接。
“一节课多长时间?”苏南北不教书,离开校园久了并不清楚。
“晚自习一节课一个小时。”刘诚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别打电话,侯喜悦这个时间点没到,肯定是加塞给学生上课了,不下课不会来。”
“去年那个毕业班一本率挺高,这下侯子的斗志更高了,很可能就是在上课。”苏南北对侯喜悦倒是熟悉。
“这都八点了,先上菜,边吃边等,估计也从学校开始走了。”万长空双臂半垂在腰间,压住稀稀匡匡的衣服,站在座位处冲包厢外喊道,“老板,上菜!”
(未完待续)
东边向西,西边向东
2019年3月12日22:48于皖西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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