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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Asgardia先生的一封信

给Asgardia先生的一封信

作者: INKMAX | 来源:发表于2016-10-24 18:56 被阅读0次

    刚实习的我,因为住不惯公司的宿舍,决定搬出来租屋。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还算满意的,立刻拍板成交。趁今天休假,我打算好好收拾属于自己的地方。

    其实并不需大扫除,房东一早清扫好房间。不过为了自己的喜好,换掉不合意的器具,同时将一些家具移位。搬动靠墙的橱柜时,几张薄纸滑落地面,准确来说是书信,但没有信封。骤眼掠过文字,凭着挂科而恶补古文学的知识,只能大概判断是年代久远的文体,一时间不易看懂。在我们这个地方,没人写信,不是不会写,而是没有必要。就如现在没人会自己开车,因为没有必要。信中的「Asgardia」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封信竟然提到我们的地方,是恶作剧吗?谁留下这封书信?

    疑问抛出后,我顿时浑身充满干劲,这是消遣掉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的好藉口。带着侦探的好奇心,我开始从头到尾细看信中的内容,以下是原文,有能力的读者不妨挑战一下。

    1

    得知你抵达Asgaedia有一段时间了,本应及时书信问候,听你讲新的一切。然而一些事耽搁了,直到当下才提笔,你不会怪我吧?

    千百种人或事想跟你谈谈,却无所适从。和你隔天隔地,若要说某某如何这般,必然要提及前因后果,如此一来时间花费不少,且两人受累,还不如谈点“空中楼阁”,一些不受空间限制的对话更好。既然主题不限,书信格式我也无拘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偷笑,笑我也像你一样。我密切关注着Asgardia的消息,看到你们的国旗,听过你们的国歌,接收了你的国家发布的消息, 脑海中描绘你的生活就容易了。

    多得科技发达,竟感觉与你并没有疏离。相反的是,你们获悉我们的消息却极困难,连无关紧要的消息亦受隔绝,还美名其曰保密,实在可笑。你们几可与我们有差别?你们凝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不闻不问,固是最好,一些人却甚为忧虑,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今天的幻想暂告一段落,好吧?你爱看那光怪陆离的科学小说罢了,偏还拉我一起作文,怎会有你这个怪人......记得初初见面,逢我经海珠桥,在桥角那间茶楼碰见你。一袭香云纱,顶戴绅士帽,坐在那里仿佛终日无事。奇怪的是,我第一眼就注意你了。你很镇定坐着,看着影影绰绰的人至你面贴面 经过。一息间,我直觉你不属这里,像煞天外来客。也许作为一个平凡的学生见识浅,找不到贴切的形容,大体意思也是如此。

    或是我太入迷,及至你对我怯怯地笑,我才惊觉自己不甚雅观——从未这般打量一个年青人。心里胡乱思索这人怎比我还害羞,未及转念,你踱步我眼前,与我 攀谈起来。说来真好笑,如此便引开话头,像从前相熟,而又很久没联络的两人。你说你适逢回国,我心里也肯定了自己的结论。你告诉我你生活在Asgaedia,凡留洋海外的人,一般去往英美西欧,再者就是日本,却未有听闻Asgaedia这个地方,只怕是你存心取笑我。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的谈话,尔后不曾断过。

    2

    遂日起,我们总在桥边谈话,或坐长椅,或倚茶馆阑干。作为一个学生,少不了作文写字,我以为你西文张口即来,作文就未必了。没料你也能积句成章,情理得当,不能不惊诧。因我知你会认字,却不会写。然则批下来的作文分数并不高,先生评语大多是“文采行乎其中,然标新立异,助文无益”于是我不许你替我捉刀了。你自辩文章要随变适从,无须定准,又颇有道理。你这份人真奇妙,会解算术题,会做文章,智识过人;然另一方面与之背驰,简直无法可想。

    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我曾跟踪过你,因想得悉你住处。看着你转入十三行,与牙行的人招呼时,不知怎的觉得你瞬息变了,尤其言行。声调和态度透着一股油腔滑调,仿佛这才是你一贯的作风。这想法令我生厌,你与我一起的时候,并不是像是装模作样。

    那晚,我很久也睡不安枕。

    3

    「红日微风吹幼苗,云内归鸟知春晓,哪个爱做梦,一觉醒来,床畔蝴蝶飞走了。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

    前些天留洋海外的舅父归来,赠我不少礼物,其中那些装帧华丽的线装书最令人心爱。我不像你糟蹋书,随意对待。更令人可气的是仍能了然于胸 。礼物当中还有一张黑胶唱片,是刘清香的《雨夜花》。唱机一转,旋律传入耳际,只觉耳熟——是你常常哼唱那支歌,只是歌词不同。平心而论,你口中的歌词更有意境,措辞优美得多。我追问你作词者是谁,你说是Asgaedia的人,故去很久了。我不禁有些失望,倘若能结识该多好。

    我尤爱听你讲古仔,津津然又新奇趣致。你的独抒己见使我增识。轮到我叽喳时,你就静静地听我说,一副诚恳的样子。即使我说的不过是些无甚特别的事,你也显得很感兴趣。我知道你不寻常,你教我自卑。你察觉我的失落,捧起我的脸庞,对我说「没得你的允许,谁都不能让你自卑。」这句话深深震撼我,往我心内注释了一股力量,究竟是你说的还是因为语言的魔力?我也分不清了......

    惟有对你,我才会这样自卑。那夜花市,游人如鲫,我随父母沿着承宣街散步,不承让我见到你的身影......一位摩登女郎揽住你的手臂,你们眉开眼笑,穿插花档之间。我脚步缓缓,望着你们在我眼前流走,既心酸又释然,你也像她那样怀抱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真怕蝴蝶飞走了。

    4

    为什么只有这个时段你才诚心诚意待我,过日又谎话连篇?我确凿望见你游花市,而你一口否认。直到我清楚说出你当日的衣着以及身旁的女郎,你才隐去笑脸,想着法子圆谎。何必呢?你若是承认了我亦不会怪你,毕竟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你的。你不再说话,只是张开双臂箍实我,突然细细低泣起来。一条冷冰的、流速缓慢的暗流淌过我心间,虽然我伤心得要死,但我信你是真心的,你没有欺骗我 。我为你开脱,说服自己不要过份贪心。

    5

    家里的佣人知晓我常与你一起,说父母也知道这事。我一点也不怕,若果他们不满的话早加干涉了。后来我才知道父母宽容的原因......这是后话了。近来飞机在头上鸣叫的次数多了,好几天不准出门,真是令人心焦。好不容易有了出门的机会,我迫不及待跑到桥边,目下却没有你的身影。终于寻到你在庙街,我迎着你走来,打算问清缘由,怎知不看我一眼,径直从我面前走过。我抬起的手尴尬地停留半空,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对我忽远忽近呢?

    是想营造出距离吗?我对你足够向往了。愈是这样,我愈对你沉湎。

    苦痛的等候也开始使人欣喜,期待你意外的出现。

    就算见上一面,你也是精神萎靡的样子。一双眼不再晶明,思锐尽褪。我见你流清涕,担心你感染风寒,要与你看医生,你却死活不行,说是刚从Asgardia回来,不适应这里的气候,鼻炎发作了。你分明没有离开过广州,甚至没有离开过十三行。你的话半真半假,也不知是否看多那些奇怪的科学小说缘故。是我让你腻烦了吗,听够一个幼稚的女大学生的傻话了?可恨是我懂得太少,让你乏味。要是你不再乐意,我也无所求,至少对我坦白。

    6

    你没有在酒楼出现,也没出现在十三行。我差不多一个月没见着你了。父母亲告诉我要迁往澳洲时,我头脑发涨,什么也顾不得,只想立刻找你。家里的司机不搭我出去,我跌跌撞撞跑去找阿全,央他载我一程,阿全待我很好,像哥哥一般,他自会答应的。一路上我喉咙发烫,烟熏的味道灌满嘴巴, 我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跳下自行车,我急急脚去到十三行,四处的货摊使我茫然,喧闹的人群里,无法搜索你的身影。

    我不自然的神色让旁边阿爷看到,他问我怎么了,我便一古脑说了出来,提下你又说下我,毫无条理。阿爷耷拉的眼皮跳动着,过了好一会,沙着嗓子问是不是那个太子爷?整天不务正事跑去酒楼那个?我连忙点头,问他你的去向。谁知他翻个白眼,叽叽咕咕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清的话,幸好隔壁药房好事的打杂凑了过来,替阿爷与我说清楚,大意是你阿爹见你经常在外游荡,不久还性情大变,似是得了失魂症。怕你遭害,索性换来福寿膏,掺入饭菜端给你吃,好让你不走远。你渐渐上了瘾,乐得囿于家中闭门不出。打杂促狭地笑着补充,这也难怪嘛,毕竟只有一个香炉火,好食懒飞胜过出去败家。

    何以你得了离魂症?你曾经怪异的举动又像是印证。我耳朵一时轰鸣不断,阿全走到我跟前,密密嘴向我嚷行程有变,先生太太说决定今晚离开,要我赶快回家。......最后我记得好像是阿全一把抱起又哭又闹的我,带我回到家,爸妈早已收拾好行李,当晚我们搭飞机离开了广州......

    我连与你道别也来不及。

    7

    后来我到了澳洲,三天不吃不喝,似惩罚自己。现在忆起旧事,自觉那时心理是想让你也受到惩罚。我也真胡涂,藉此自作自受你也不会感知到,你的心也不会坠有精神包袱。迷迷蒙蒙之中,忽而记起你对情感的评价:「我可以为你去死,可是我不可能也不愿意为了你而活着。」你似是随口一说,我却心里一惊,惶恐你的心变卦。接着你轻笑,说你从书上看来的一句话罢了,不要当真。我却认定是你的自白。既是这样,我便证明给你看,我能过好余下的生活。

    8

    我记性越来越差了。眼下的事总和以前的结聚,不时还听到你的耳语。从前我以为你所谓的「Asgardia」地方纯粹胡诌,后来看到你喜欢的科学小说(放到今天叫科幻小说),我选择相信你的话。也许真的如书中所说,你没有骗我,不过是宇宙和我们开了个玩笑,要你我捉迷藏。

    ​写下零散旧事,说不定某天你会看见。

    我太老了,开始记不清你模样,你呢?你也会舍不得我吗?但我知道当我来找你的时候,我会记得你是谁。你不是太子爷,不是酒楼坐着的人,你只是你。

    再见,我是专程向你道别的。

    「最近公司数据库需要维修,一连几天连续加班,今天终于有空休息放出余下内容。」自从我在个人博客放上这篇名为「给Asgardia先生的一封信」的故事,好评如潮。我快速拖动网页,进入后台查看文章分析数据,看到评分系统给出了高分,我满意地继续浏览底下评论。突然一个差评跳入眼中 ,「作者这故事的套路也太明显了,而且你这篇替G家新产品写的软文别以为用老影片的桥段就没人发现了。btw,异次元骇客确挺有意思,你眼光不错。」就是因为这个碍眼的差评,我没有荣登星级榜首。看得开心就好了,网上的东西不应该如此较真嘛,我不忿地想。还有这个充满浓浓复古风电影名是什么?博物馆珍藏的cult片吗?

    我当然不会去查证书信,人们在体验系统这么久,从来没有里面的人可以反馈信息。

    不过为了炒作还能搬出文物,公司真是大手笔。

    过了几天,我将这书信挂在黑市交易网,高价卖给了一位匿名买家。我心想,果然是古董,几张纸那么值钱。正当我准备关闭交易窗口时,系统收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我不禁感到奇怪,通常交易完双方是不会再有联系。我怀着好奇心点开链接,家里音响被激活,歌声立刻从四处飘荡开来。

    原来故事是真的。

    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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