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听不到的歉意

【无戒学堂】听不到的歉意

作者：仪南

那个绿皮椅子在垃圾桶旁放了很久，日晒雨淋，无人过问。

“椅子呢？”妍妍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什么椅子，我不知道。”刘美珍顿了一下，又继续拿起茶几上的瓜子磕着。

“绿色的皮椅子。”妍妍又重复了一边，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妈妈，心中满是不解。

“不知道。”刘美珍还是继续嗑着瓜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说是吗，呵！”妍妍一边说话一边朝茶几走去，她抓起瓜子袋子摔向了地上。

“你疯了，你个死丫头。”刘美珍的声音带着些许隐忍。

而妍妍则是语气重重的吼道：“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说啊，你看看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

妍妍指着这个空荡荡的房子，眼中满是失望。

刘美珍不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

“爸爸走后你就变成这样了，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妍妍痛心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她太失望了，她对妈妈太失望了。

妈妈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她从前是那么的温柔体贴，贤惠漂亮。

可是现在的她每天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赌钱喝酒。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爸爸过世后妈妈就变了，一切都变了，家也不是家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爸管着我所以我不能赌钱，现在他死了，没人管我了，我过得多逍遥快活，我恨不得他能再早一点死呢！”刘美珍坐在沙发上，眼角含笑的看着面前的女儿。

“妈！”妍妍不可置信的喊了声，她不敢相信这是她妈妈说出的话。

“滚，别叫我妈，你和你那个窝囊废爸爸是一样的人。”刘美珍狠狠的说道。

这句话像是把刀，狠狠的刺进了妍妍的心里，痛极了。

“你真觉得我挡了你的路吗？”妍妍看着眼前这个如蝎子般的女人说道。

“是，你赶紧滚出去我家，我没有你这个女儿，谁也别想管我，谁也别想挡我的路。”刘美珍凶狠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女儿，她不禁握紧双手，像是隐忍着什么。

“好，好啊，我今天走出这里，就永远不会回来。”妍妍颤抖着声音，握紧了双拳。

“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打牌都晦气。”刘美珍吼道。

妍妍听到这句话，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止不住的颤抖，快速的跑出了这个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家。

此时刘美珍才松开握紧的的双手，紧皱着眉头，从茶几下的抽屉里胡乱翻出一个盒子，慌乱的往嘴里塞了几粒白色药丸。

妍妍走在马路边上，阴沉沉的天空像极了她的心情。夏天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会下一场雨，但是雨后却会晴天，而她的心情则是一直阴沉着。

妈妈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她为什么变得那么多，那么快。她从前有多好，现在就有多坏。她实在是想不通妈妈的变化，这一切都如爸爸的那场车祸来的那么突然。

爸爸去世了，妈妈也变了个人。

还是都静一下吧，过些天她再回去。

妍妍忙着大二的期末考试，忙碌的过了一个月，终于在一天下午抽空回了家。

“扣扣扣”

敲门声响了一会也不见刘美珍来开门，妍妍心生疑惑，妈妈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家里的，怎么不来开门呢。

“妈，妈我是妍妍，你来开一下门，我没带钥匙。”妍妍大声的喊道。

“诶，妍妍，你怎么回来了。”身后响起浑厚的男声。

“哦，陈叔叔，我考完试了，回来看下我妈就得回去了。”妍妍一看身后是爸爸的好友陈叔叔，便解释道。

“你，那个……”陈叔叔有些支支吾吾的。

妍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你妈她，她去旅游了，她说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会在其他的城市找个落脚地。”陈叔叔看着妍妍说道，手指揉搓着衣角。

“旅游？还不会回来了？”妍妍看着面前的陈叔叔，有些怀疑。

“嗯，这个房子也已经卖了，换成了东区的一个小区，你以后就去那住，离你学校也近，还有这张卡是你妈留下来的。”陈叔叔说着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妍妍。

“快走吧，这房子卖给别人了，人家在搬家，磕着碰着就不好了。”陈叔叔拉着妍妍的胳膊便往楼下走去。

直到被陈叔叔送到学校门口，告知了她新家的地址，她才缓过神来。

刘美珍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和新家的钥匙，低落的向学校里走去。

“这皮椅子看着旧了点，但质量还是不错的”

“是啊，也不知道这家人为什么不要了”

“人家肯定有钱买更好的，算了，赶紧抬出去吧”

那个绿皮椅子在垃圾桶旁放了很久，日晒雨淋，无人过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暑假来临，妍妍打着一把遮阳伞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之前的那个小区。

她的眼睛仅仅盯着一处，那是爸爸为她赢来的绿皮椅子。不是被妈妈当废品卖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妍妍，是你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妍妍慌忙转身去看。

“额，王阿姨，上午好！”妍妍看到身后站的人是邻居王阿姨，连忙问好。

“哎，好！”王阿姨看着面前的妍妍，很是心疼。爸爸几个月前出车祸去世，如今妈妈也随着爸爸去了，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中午到我家吃饭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王阿姨看着妍妍微笑道。

“不用了，我看看就走，还有事情呢！”妍妍拒绝。

“好！”王阿姨也不多做挽留，看着妍妍转身离去。

“哎，这孩子真是命苦，妈妈竟然也随着爸爸去了。”王阿姨转身往小区门走去。

妍妍走的并不快，她听到王阿姨的话略显疑惑，她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阿姨，您刚刚说什么？”妍妍快步转身走到王阿姨面前。

“啊，我说你爸妈都走了，你一个人也挺孤单的。”王阿姨看着妍妍，疑惑她的惊讶。

“走了？是什么意思？”

“妍妍，你这孩子也别太难过，虽然爸妈都去世了，但是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可要好好过啊！”王阿姨只当妍妍是太过难过，轻声安慰她。

“怎么可能呢，我妈明明是去旅游了，她怎么可能会死，你骗我。”说完，妍妍大步走出小区，嘴中呢喃着话语。

她想起陈叔叔给她送银行卡时的迟疑，她想起妈妈经常捂住腹部的样子，她想起妈妈的反常行为。

“不可能的，我一定是听错了……”妍妍口中不停重复这句话。

她冲向陈叔叔家的方向，她要问个清楚，妈妈肯定没死，是王阿姨瞎说的，是王阿姨记错了。

她自我安慰着，可是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妍妍，你怎么在这儿？”陈叔叔下班回家看到坐在自家门口的妍妍很是惊讶。

妍妍已经在门前等了一下午，她的腿都麻了，衣服也有点被汗水浸湿。见来人是陈叔叔，她赶紧站起身来。

“陈叔叔，你告诉我，我妈没有死，你快告诉我。”妍妍没有回答陈叔叔的问题，自顾自的问道。

“妍、妍妍，你……”

“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妍妍打断了陈叔叔的话，双手紧紧抓住陈叔叔的手臂，一双眼睛紧盯着陈叔叔。

“你妈妈在一个月前就去世了，她得了胃癌。”

陈叔叔见自己已经隐瞒不住了，只好说出实话。

妍妍松开了抓住陈叔叔的手臂的双手，双眼空洞。

“妍妍，你妈不想让你知道她得病了，怕你接受不了爸爸去世，妈妈又得了重病。”

“原来她做那些事就是为了让我远离她，她太傻了，她不该这样的。”妍妍边哭边说着，她很自责，内疚。

“我对不起她，我不该喊她的名字，不该对她发脾气，不该不回家，不该生她的气……”

原来妈妈并不是变坏了，妈妈只是太爱她了，不舍得她难过。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又何尝不难过呢？

她太愧疚了，她不该因为一个椅子就对妈妈大吼大叫，即便那是爸爸的遗物。

她做了太多错事，想对妈妈说声对不起，妈妈却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