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窗外那座高耸大山,多年依旧是记忆里的姿态。
小时候常扶靠窗沿,为这挡住外面世界的山峰遐想篇篇,而如今不同的是,原本我无法丈量的窗顶,磕到头却变得轻而易举,瓦木堆砌的屋顶,曾端端正正地朝它扔掉我刚换下的门牙。
我不知道触景生情是不是幼稚的行为,每当脚踏入曾经真实生活过的土地,总会播散一股悲凉之气,哪怕是最柔媚温暖的阳光照进来,都会变得狭隘。回忆过往,无论是夏阳高照,还是水龙头结冰,我日复一日在其间穿梭,匆匆踏着晨曦而来,急茫茫披着余晖而去......
或许因为特殊疫情来袭,村子褪去往年兴奋热闹的过年气氛,沉甸的新闻挡住年轻人的脚步。最让我惊悚的小卖铺,今年也不再见“猛兽”踪影。忘了是从何时开始,心目中的年,早已变味.....
并不是一直排斥过年,只是那令人期待不已的年味,于我弥足珍贵。
年轮那是一片焕然生机,阿嫲带我上街早早买了新衣服。每家每户都会提前打扫房子,搬出了昔日顽固的大件家具,清洗老旧残渍,妇女们忙碌的姿态,让年彰显名副其实的“新”。
阿嫲往鸡圈里抓住一只可爱大公鸡,喊我过来抓鸡脚,每次我都于心不忍,我一手喂大的大公鸡,昔日同我玩耍,咯咯咯叫的小傻瓜,过年就是它的死期,何其残忍,何其悲伤......我默默地想着,眼睛一闭,鸡脚一抓,阿嫲拿起菜刀割喉,于是手里的鸡爪挣扎着更加厉害,被按住的翅膀扑哧拔出了几根散乱羽毛,像花瓣飘落在我身上。
然后,鸡死了,我哇哇哭了,阿嫲说,这只公鸡活够了,又不生蛋......
哭完又被喊去拔毛,阿嫲拿来洗澡盆,在锅里舀一把烧开的热水,刷地一下把公鸡和开水放到盆里,瞬间一股开水烫公鸡的味道席卷而来,她先把屁股部分傲娇的羽毛拔掉,叫我去拔余下的毛,吸着奇特公鸡味,发现它的皮肤还是很白的,只是毛孔出奇的大,我一直记得那寸肌肤,以至于现在想起,就像是男友下巴的夸大版。
阿嫲手艺过人,擅长做熏鸡。首先往锅里铺满一种土色的粉,我至今未闻其名,就把加热后气味诱人牢记于心,然后再把光溜溜的公鸡放在上面熏,味道简直令全场所有人垂涎三尺,是我今日在商店里买不到的奇迹,每年阿嫲都会做熏鸡,那便成为我最开心满足得时刻。
只是现在我再也吃不到了。
年夜饭后,大家迫不及待地穿出自己心心念念的新衣服,就像是小心安藏许久的珍贵宝贝,只有过年才可以穿出来,是小孩们约定俗成的仪式感。
长成大人的孩子,在生活里水深火热沦陷,便不再注重仪式感。茫茫之中,心里的年味逐渐变淡,给人们带来不可名状的遗失感。
小时候的年,是餐桌上非你莫属的大鸡腿。是手里扯着不敢燃放的烟花棒,是大家口中庆祝你长大一岁的喜悦。时光一转,不知道什么时间你已不再对鸡腿深深执念,跨越二十年龄段,时间消殆的速度令你瞠目,在你来不及转身的间隙,抢夺美好,光阴不复。记忆里那口冒烟的大锅再也煮不出熏鸡的味道,多年后,终于明白"回光返照”是用来形容悲伤,是告别前的嘱咐,像色彩绚丽的泡沫,转瞬即逝......
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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