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她脸上的那颗痣,或许那也谈不上是颗痣,顶多算是一个不太显眼的麻子。那颗麻子挂在嘴角的左下方,颜色浅灰,像黏在嘴角边的半颗芝麻粒儿。
余科长喜欢这颗麻子有些日子了,它——麻子——像这个季节的春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余科长寂寞的心。
那颗心是沉在池塘底下淤泥中的莲子,在春雨的敲打下,发了芽,生了根,慢慢地长出了茎。它顶着湖水努力地向上冒着,探出了水面,露出卷成小柱状的两头尖尖的荷叶。
现在,这片荷叶已经完全舒展开了,翠绿色的叶面平铺在水面上,雨点落在上面,变成晶莹透明的水珠,随着春风的吹拂,在叶面上耐不住寂寞地滚动着。
余科长的心在这个春天被那颗麻子搅动的再也不得安宁了。
其实,麻子只是个药引子,余科长真正喜欢的是麻子附着的那张脸。那是一张诱人的脸,白质,细嫩,瓜子儿形状,谈不上胖,但也不显瘦,像米开朗基罗的人物雕塑作品,略微有些立体感。
那是一张三十余岁女人的脸,这样一张脸,对刚刚四十出头的余科长来说,它的诱惑不亚于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苦苦奋斗追求的副处职位。
这样的脸让他想到了一句话:很多人愿意做君王的奴隶,而我只愿意做你一个人的奴隶。
余科长愿意做这张脸——这张女人的脸——的奴隶。
因为他 ……
因为他夫人的脸——他看了近二十年的那张脸——已经让他没有任何感觉和激情了。
对女人,余科长绝对不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他的贼心和贼胆都隐藏在他的胸腔里面。他的外表道貌盎然,在单位同事的眼里,俨然是一个正人君子。他的科长职位为他接触单位的女性带来了一定的便利,也为他照顾女性提供了一定的权力。当然,对余科长来说,这种照顾,还是要看对方是什么样的女性。
余科长现在就特别想照顾那位脸上有麻子的女性。
自从余科长第一次见到麻子女性后,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在他第一次和他妻子见面时曾经出现过。余科长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仔细琢磨了心里的这种感觉,他感到诧异,自己已经四十出头了,怎么还会有和妻子初次见面谈恋爱时的感觉。不过,他也给自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他喜欢上了那位脸上长麻子的女性。
(在这儿,为了下文叙述的方便,姑且暂时把那位麻子女性称为Q女士。)
余科长喜欢Q女士。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像陷入沼泽地垂死挣扎的人。在家照镜子的时候,他在镜子里面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Q女士的脸;在单位,他总是给自己找各种工作上的理由到Q女士的办公室去搭讪;在单位院内的那颗梧桐树下,即使是没有阳光的阴雨天,余科长眼里似乎也能看到Q女士映在树下的影子。
吃饭的时候,桌上摆在余科长面前的盘子里面装的并不是可口的菜肴,那里面似乎装满了让余科长烦恼的对Q女士的相思;他工作的时候,耳朵里总是莫名的冒出Q女士的声音,那感觉就如同得了耳鸣;睡觉时,梦里面也会出现Q女士的身影。
有一次,余科长竟然在做梦时喊出了Q女士的名字,他的妻子把他摇醒。他坐在床上看着妻子,发现自己紧张的满头是汗。妻子看着他恍惚的眼神以为他得了什么疾病。他没法和妻子解释,也不能和妻子解释。他对已经和自己结婚近二十年的妻子说只是做了个噩梦。对头上的汗水,他的解释是人到中年身子骨也有些虚,或许需要补补肾了。
第二天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发现家里的桌上摆着几包中药,打开一看是黄芪、枸杞、党参,还有瓶装的六味地黄丸,那是他妻子到医院为他开的药。
余科长哪里需要这些药,他肾不虚、脾不寒,身子骨好着呢。
他得的只是在他这个年龄不应该得的相思病。
不过,余科的病还得治,他有他的办法。用他私底下的话说,有些事,急不得。对女人,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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