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作者: 李达我 | 来源:发表于2018-04-25 13:18 被阅读0次

    现在又是栀子花开的季节了,浅浅淡淡的白四处晃人的眼。今早就看到一位老人灰白的发髻上正别着这样一朵。她的背影忽而就在我的眼前晃成了外婆。只是外婆比她身材更高大些罢了。   

    这是外婆在摔断腿之前一直最爱的发型。 每当栀子花开的时节,我都可以在外婆的发上、枕巾上、衣襟上嗅到这样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郁芳香。   

    外婆说那些栀子花都是熟人送的。外婆这一生做过多少善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母亲不止一次的告诉我,你外婆当年怎样帮扶了谁,谁却早就不记得她了,生活为什么总是对好人这样的不公呢?可是在于外婆,她却从未对我因此说过只言片语的抱怨。   

    我仍然清晰的记得,每次她牵着我的小手去赶集时,总会在同一个小屋前停下来,进去轻声地探侯。即使我从不见她所探望的人来过她的破落却齐整芬芳的小屋。   

    母亲说外婆一生极好强,从来没向任何人屈膝过。外公在我还没记忆时就不幸离世了,所以是外婆一手把她的六个孩子拉扯大。

    后来不幸再一次降临到了这个永远对生活挺肩立背的人身上,外婆的小女儿不幸难产逝世。我无法想象出外婆当时是用怎样的剧痛挺过那段日子的,我只知道这个在我面前昂首走路,大嗓门说话的人总是让我以为她活的是那样自如。   

    外婆那个时代的女人,脚都是名副其实的“三寸金莲”,然而她的却不!外婆是我见过的唯一没有裹过脚的老人。一双踏踏实实的大脚走的稳稳当当,似乎连生活的苦难也被这双大脚踏的服服帖帖。   

    以前我总不懂,为什么每一顿饭外婆总要特意留出一个空位,然后放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再静静地在米饭里插上一双筷子,最后再加上那句永恒不变的“回家吃饭吧”。 我和外婆一起生活了多少年,就疑惑了多少年,然而我从来不问,外婆也从来不说,现在我终于懂得了,真正的心痛是永远都无法言说的。那是外婆为她的小女儿留的位置,这位置不仅在桌上,更刻在外婆的心里。   

    就这样,无论哪一年的栀子花开,外婆留给我的记忆永远都是这样一抹寂然地白和一股浓郁的香。   

    然而后来的一个雨天,不幸地,她摔断了双腿……   

    某一个放学的中午,我匆匆赶回家填饱饥饿的肚子,正准备奔进那飘着饭菜香的厨房时,我却忽然看见外婆正安然地坐在撒着阳光的我家的小院里,一头短浅的白发乱糟糟的在风中不住地颤抖。我从未见过这样不齐整的外婆,这样憔悴不堪的外婆,她那样安静,又那样衰弱。她的发髻显然被随意地剪掉了。母亲说头发剪短了好打理,然而,外婆的短发却再也戴不上栀子花了……我的鼻子一下子酸起来,扑进她的怀里大哭,我埋着头哭的像个孩子。她却笑起来,手轻轻地抚上我的头,缓缓地说道:“傻孩子,哭什么呢,我还好好的呢”。   

    从那以后,无论哪一年的栀子花开,外婆身上再也没了那一抹淡然的浅白。无论她怎样的开怀刚毅,生活却终于让她无能为力了……栀子花开的季节,我在季节里思绪纷乱,那位别着栀子花的老人早已渐渐走远,而我也该走开了……                                                                   

    2014/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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