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忻
10路公交伴随着一声低沉而短促的喘息声,在联营商厦站缓缓地停了下来。几个结伴而行的老太太一上车就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顿时整个车厢充斥着唧唧喳喳的声音。我戴上耳机并将音量调高五格,用力将车窗往后推了推,然后侧过头看向窗外。
几幢重新粉刷过的楼房神采奕奕地矗立在街道一侧;奥威大厦前的停车位已满满当当;楼上镶嵌的巨大液晶屏播放着各类时装信息;楼下商店里的DJ在空气中无限穿透;路过的行人不自觉地向店里张望,但最终还是被隔壁店里的大甩卖吸引了过去。这是旧城里相对繁华的一条街,到处都是车水马龙的景象。
车子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开向新区,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一望无际的蓝天上层层叠叠的白云快速地翻卷着,像赶集似的;一小段刚整修过得柏油路散发出浓浓的沥青味;崭新的楼房直挺挺地立在街道两侧,锃亮的玻璃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路边的白杨树在微风下轻轻晃动,那浓密的枝叶透过阳光涌动着或深或浅的绿色,像极了一串串流光溢彩的珠子。
车上那几位老太太还在兴高采烈地聊着,时不时爆发出的爽朗的笑声引得前后座的乘客纷纷侧耳倾听。无奈手机的音量总不敌她们的说话声,我索性摘掉耳机留心她们的谈话。
一位身着碎花连衣裙,头戴浅白色凉帽的老太太,操着一口浓浓的集普话,转身向旁边几位随行的伙伴问道:“高铁通车那天你们去参观了吗?听说可热闹了”,靠窗户的老太太连忙招招手说道:“哎呀,我昨天刚去啦,昨天我去接我大孙子正好也去凑了凑热闹,别说,现在真是方便了哈”,话音刚落,穿着红色亚麻短袖的老太太连连附和道:“就是,咱这飞机刚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又通高铁了,以后出行是越来越方便了”,“是呀是呀,我前两天刚从北京坐飞机回来,四十分钟就到了耶”,前座上的老太太急忙插了一句······听着她们一片唏嘘声,我不禁感慨,前几年坐绿皮车去北京,至少也得五个多小时,现在真是方便了,怪不得前段时间白岩松来参加草原音乐节时调侃说,他从北京来这里,在机场的跑道上跑了四十分钟,在空中飞了四十分钟,说完还引来观众一片笑声,我想,那是自豪的笑吧。
一阵微风穿过车窗,像恋人温柔的手轻轻滑过,挑拨起我对风的一段回忆。
多年前的风可没有现在的好脾气,更不如现在得人心。早些年人们常戏谑说“这儿的风一年只刮两场,一场刮半年”,说是戏谑,其实更是一种无奈。记得上学那会儿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开运动会,不是我不喜欢集体活动,而是真心受不了那虐人的风沙。我的家乡虽是草原地区,但植被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所以,老天就派沙尘暴来惩罚我们。那时候,我们学校的硬件设施也不行,哪有什么橡胶场,都是土操场。每当风暴一来,细小的沙石便裹挟在风中向我们猛扑过来,钻进头发里,打在脸蛋上,生疼生疼的,我们急忙用校服把头蒙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漏出一点儿空隙,也许是风暴尝到了征服的快感,便肆无忌惮地在空中嘶鸣不止,而我们个个灰头土脸、皮肤干燥,嘴唇皲裂,看上去比远古逃难的人还惨。而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患有沙眼,我就是一个例子。沙眼有个明显的特征就是见风流泪,所以每逢刮风天气我的眼睛总是泪汪汪的。那时候我恨透了这沙尘暴,常常觉得这里不适宜人类居住,盼望有一天能逃离这里。
后来政府痛下决心大搞绿化,三五年之间,这座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绿色像一道道围栏一样将整个城保护了起来,尤其是三山两河之地一改往日的玄黄而变成了绿色的海洋。绿化搞起来了,植被也多了,风沙自然就少了。现在虽已步入八月,但尚无一点风沙之兆。值得一提的是,家乡也挤进了全国园林城市的行列,着实让人自豪不已。
车子经过前方立交桥的时候,桥上赫然写着的“薯都”二字映入眼帘,不禁又勾起了我另一段回忆。
上大学那会儿,我们同宿舍的姐妹有个习惯,每次开学返校的时候都要带一点家乡的特产。这让我特别苦恼,不是我小气,而是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我的家乡盛产土豆、莜面和皮袄,可我总不能背一袋土豆和莜面或拎几件皮袄回去吧。那个时候总觉得家乡的特产特别土,拿不出手,反而特别羡慕其他地方的学生,总能拿出椰果、茶叶、鲜花饼等等好多特产和我们分享,除此之外,他们总爱绘声绘色地描述家乡的美景和美食,每次我都听得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立马飞过去一饱眼福和口福。后来大学毕业还真有机会去了几趟,也确实领略了那些怡人的风景和名副其实的美食。可在享受这些美好东西的时候,我的身体总会隐隐地和我较劲,尤其是我的胃。比如,当我置身于湿漉漉的空气中时,我总会特别想念家乡那习习的微风;每次吃饭的时候,也会特别怀念家乡的土豆和莜面,想起妈妈变着法做的“莜面饨饨和窝窝”,一直想到流口水,想到心里痒痒,每当此时,我不得不感慨家乡胃的强大威力。
如今,家乡的名片上依然打着这三样宝贝,却也真真正正地取得了成绩。这里的土豆和莜面已远销各地,老百姓也靠着这些土宝贝过上了殷实的日子。新建的皮革城也享誉全国,吸引了各地的游人和投资商。一想到这巨大的变化,我的心里总是热腾腾的。
车子在图书馆前缓缓地停了下来,旁边的漂亮姐姐推了我一把,笑着告诉我“到站了”,我急忙拾起飘忽的思绪,道了声谢谢后急忙跳下了车,转身向对面的图书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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