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1)

房子盖好后，我们四口被婆婆给踢了出来。理由是：她的小儿子该结婚了，我们不能一直占用那几间老房子。老房子得飘画飘画，因为他的小儿子娶亲就在正月初六。

寒冷的腊月里，新盖的房子往下滴水，新粉刷的墙壁也往下滴水，屋子里水汪汪的一片。通风也不好，里面又黑又暗，好像给我们盖了一个小黑屋。大床还没有等到抬过来，公爹已经迫不及待地在老堂屋里开始抢墙，他要给他小儿子粉刷墙壁。娶亲是他家的头等大事，我们娘几个好像是群外来户，显得和他们不亲不近似的，这不由得显得有点凄凉。

看到还没有抬走的大床被弄得一床灰尘，我心里感到非常伤心，难道就不能等到我们把床抬走，你再拾掇嘛。 老公生气地说，就是冻死在新房里，也不会在老房子里再睡一夜，他们心太急，恨不能一下子要把我们赶出去。

我在房间里给孩子们生着火，让火光驱逐房子中的寒气。盆子里的火着完，屋子里还是寒气逼人。夜里我们四口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睡了一夜，天明摸摸身上的被子，水湿毛潮。连衣服都被潮得湿漉漉的。老公说：这说啥也得去弄个炉子，不然孩子会被冻病的。 可是弄炉子得烧煤球啊，煤球两毛钱一个，一天下来得块把钱呢。刚分开家，真的烧不起。

“先迁就着过吧。”我不由得对着刚刚二十七岁的老公叹了口气说。

夜里，老公饿了，想吃点炉馍，厨房里连一点猪油也没有了，我用什么给他做炉馍呢？没办法，我只有厚着脸皮去后面婆婆那里用锅铲子挖她一点猪油，反正是她儿子吃，又不是我吃。婆婆看见我眼睛挤得磕啪响，给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大声说话，问她为什么？说是她小儿媳妇夜里来这里睡觉。

真不要脸！ 把我们赶出去，睡湿屋子，她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快活。还不让我大声说话，好像做坏事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似的。 我狠狠地挖了她一锅铲子猪油，转身就走，心想，要是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她的猪油。谁要她的儿子想吃呢？

我心烦意乱地做炉馍，嘴里还不由生气地说，自己想吃，就是不用油也能吃下去，以后我再也不想去挖你娘的猪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