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报纸的老头儿

三年前的一天早晨，当我发现新家报箱里的报纸又一次不翼而飞后，特意在第二天早早的等在报箱后找到了原因——一个老头儿拿着树棍趴在报箱上挨家挨户的把报纸捣出来，再收一起带走，垫着脚、勾着背，颇费一番功夫。见此，我很生气，严肃地上前大声喝斥制止他。老头儿看看我，面露羞色，诺诺的走了。临别前，我还不忘叮嘱他，下次可别干了！

又过几天，我在电梯里遇见了一对年逾七旬的老人，老太太很热情的跟我打招呼：你就是搬来的新邻居吧？我们住在你家楼下下……，我忙寒暄：“叔叔阿姨好，原来你们住我楼下啊，我家孩子调皮，经常在家蹦蹦跳跳，应该吵到你们了。”“没事没事，小孩子都这样！”说话间抬头，我意外的发现这个老头儿竟是前两天偷报纸的老头，我一时愣住。

那一次尴尬的相遇后，我开始害怕在电梯或者小区再遇见他们。但是楼上楼下的见面的次数还是很多，有时候是在老两口散步回来的路上，有时候是他们出门买菜，有时候是他们外出游玩。夏天到了，老人孩子们喜欢在楼下纳凉，那一对老人也常去，但呆的时间很短，有一回刚到那里，老头儿就要走，老太太陪着他又往回走。我恰好走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说：“老头儿痴呆了，哎……经常大吵大闹，在家叫，估计也都影响你们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这才了解到老头退休前是名警察，兢兢业业一辈子，正直善良，像老太太所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是现在外面一个纸片都往家捡，家里堆满了外面捡回来的废纸各种报刊。老人的儿子让他母亲把报纸还给人家，老太太说：“我也不知道哪家的，怎么还？”

凌晨经常听到老头儿大吵大闹的声音，各种叫骂声，器皿的撞击声，敲打窗户声。邻居们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因此也没有人去物业投诉他们扰民。夜半听到，常常感叹老太太常年照顾这样痴呆的老伴也挺不容易。老太太说，他们一辈子了，儿女也已成家立业，过去的苦日子他们也一一熬过，临老了，老头儿却生了这个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讲不明白。一会找她要工资卡，一会说她拿他的钱，一会说她在楼下勾搭别的老头儿……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到了今年新年后，楼下一对老人的吵闹声似乎渐渐小了很多，新年刚过，再遇到，他们依然散步，依然买菜，老头儿依然不说话，但是老头儿明显憔悴了很多。晚上意外又听到吵闹声，却是老太太气急败坏的责骂加拍打以及老头不停的叫嚷：“大姐啊，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