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懂

        2017.7.2.7

        弟弟要上小学了。

        翻开过去的日记本，找到曾经的自己。那个期待着咿呀学语的弟弟上幼儿园的小姐姐，满怀希望地写下对未来的规划：如果弟弟上了幼儿园，一定要带他四处逛逛，告诉他幼儿园的生活是多么美好；要教他很多知识，要给他讲很多很多故事，要陪他玩，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

        弹指一瞬间，弟弟也像我一样，和溢着欢笑阳光的幼儿园，永远地说再见了。遗憾的是，当年的满怀希冀的诺言，还是没有兑现——三年里，我并没有做一个好姐姐。

        弟弟天真的年纪正赶上我的青春期，童年就不能不悲惨。多少次，我对他大吼大叫，吓走了他的一片好意，他本无错。因为一件小事和母亲发生了纠纷，我真是有气无处撒，气急败坏地夺走了弟弟手上的遥控，把他的电视给关了。说真的，我抢遥控的气力很伤人，很伤心。弟弟还想拿我手上的遥控，被我一把推开了，不仅对他推推搡搡的，嘴里还吼出恶语。他终于委屈地哭了——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笼罩在他童年的，也许不只恐惧。寂寞也是一种慢性毒药，吞噬了他的大好时光。我为了私人空间，把房间所了个密不透风，把弟弟拒之门外；妈妈整日地上班，奶奶只顾着忙手头上的活，爷爷就待在他的房间里睡大觉——弟弟在潜移默化之中成了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他把头孢放进热水瓶里过，把铅笔塞进刚开封的油桶里过，把尿撒在垃圾桶里过......

        昨天妈妈又去加夜班，说是要很晚才回来。对于我来说，等于要度过最难熬的一夜——要带弟弟一整晚。我于是去找弟弟去吃饭，发现奶奶正拉扯着他，一边问着“吃饭还是吃白粥”，一边教训道“大热天的还躺在被子上”。注意到弟弟嘴已翘得老高，知道他在闹脾气，我搂住他的肩，把他带去吃饭。

        晚饭很丰富，弟弟却不动筷，只是摆出那标志性的表情——苦瓜脸。我一脸讨好的模样，不厌其烦地往他嘴里送菜，只是想着赶紧喂完交差。饭毕，他躺在床上，说只是想躺一下，不是睡觉。我真的混乱了，只能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说，他无聊。说着，眼睛就涂上了一层泪。

        “今天晚上，我陪你玩吧！”我心软了，其实本打算再次把弟弟关在我门外然后悠游自在地看电视的。

        那个傍晚，我教他洗碗，给他洗澡，然后又到阳台上吹着风。风驱散着缠人的暑气，洁白晶莹的路灯也送来凉意。亮堂堂的夜晚，不知是半月照亮的，还是路灯照亮的。弟弟听着歌跳着舞，几遍后，他靠在扶手上，惬意地“啊”了一声，然后语无伦次地说道：“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种风吹过来凉凉的感觉......”

        我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究竟是因风而起，还是因心而起，不过确实，因为我们的不在意而很少给予他这种快乐的感觉。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需要我们意识到，他不是不懂，只是没人愿意去听他的心里话。他懂寂寞，懂孤独，所以总是围在我们身边，津津有味地讲着讲那，即使没有人去听，他还是会去讲第二遍，第三遍，知道我们会跟他一起笑。

        床头灯的洁白照着故事书，我躺在他身边给他讲了两个故事。讲完以后，他抱着故事书，不再提什么要求，即使毫无困意，也在翻来覆去之中睡着了。

        因为他也懂得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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