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十六
日子暂时回复了平静,除了下雨,窄驰远每天都按二十五元的工资给陈玲。
陈玲至那天以后,跟窄驰远一直不多话。在陈玲的心里,窄驰远只要每个月交给她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她就知足了。可窄弛远怎能沉下心来安心打工,别看他现在一副老实样子,早出晚归的上班,那是因为陈林还没有原谅他。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三个多月。一天,雨下得很大,他俩都没有出工,陈玲在忙着家务。窄驰远小心地跟陈玲说:他发现了一个挣钱的路子。陈玲认为他又要躲懒,不想上工了,就白了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窄驰远不死心地说:“我去山东时,路过一个电厂,看那里大量收购工地上费弃的模板。我们的工地,还有其它的工地上都有许多废旧模板,也没人要。工程完工后,推土机就把全部埋掉了。如果我们把收集起来,用大车子运到电厂,一定能赚钱。”陈玲听后,在脑子里转了转,觉得这确实是个挣钱的路子。但电厂路太远,收来的模板不能当天就卖,还要积余起来够一大车子时才能运走。这样还要租地皮堆放,挣钱慢,还多了一道装车费。于是就说:“这方圆几十里,就没有一个需要用燃料的地方吗?我们买一辆二手农用车,在工地上收捡一车就卖一车。这样来钱快,又省了第二次的上车费。”窄驰远说:“这个办法好。”他在心里佩服陈玲的脑子灵活,但从不说出来,怕丢面子。他嘴上从来不承认陈玲办事能力比他强,而陈玲对每件事情的提意和建议,他又都是完全的接受和执行。
陈玲说:“你明天就不去工地了,先打听一下哪里收购燃料。再打听一下哪里有二手农用车卖。要自卸的那种。”
窄驰远做安步就班的事耐不住性子,但做这些事效率最高。第二天下午回家,他就跟陈玲说:“我打听到了四家需要燃料的地方。缫丝厂,浆纱厂,电厂,锯造厂。路不算远,近的三四十里,远的八九十里。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请两个上模板的小工,加上我自己。早上早一点,三个人一上午就能装一车,下午就把拖卖掉,第二天接着装。”
陈玲说:“那我们明天就去那几个厂看看。等一下你到工地上多拿点费模板带上,让他们试烧一下。”
窄驰远又说:”二手农用车也打听到了,有四杠的,也有两杠的。两杠农用车没有四杠的装的多,工率也小些,价格是两万到三万块,也许还能还点价。”
陈玲说:“明天回来早,就去看看。”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他们用一件大棉袄把儿子包着,骑着摩托车早早地就出门了。他们找到了那几个需要燃料的厂,经过试烧后,他们都认为模板比柴火好:火力猛,易燃烧。都说先送一车来试试。若好,就继续送。
销路基本不愁了,接下来就是买车子。窄驰远第二天又带陈玲去看车。陈玲看了几辆二手车,觉得都不满意,不是嫌小了,就是嫌大了。后来听人说东山石矿厂附近有辆车要卖,他们又赶到了那里。车子就停在户主的家门口,陈玲一眼就看上了,是个四杠的彪马牌农用车,陈玲感觉车子的钢板厚实,质量不错。车身也不高,很合适装模板。车主说:“这车子我买回来才两年。我卖的原因是矿石厂效益不好,一个月拖不了几趟货,请一个驾驶员划不来,我自己还有一辆车。所以才卖”
“要多少钱?”陈玲问。
车主说:“两万五千元,不还价的。我是因为车子保险到期了,要不然没有三万块我是不卖的。”
陈玲见车主已经把话说死了,再看看这车的质量也确实不错,又看看购买日期,确实只有两年,就没有再还价。
“吴师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先付给你两万块。剩下的五千块钱半年内付清。你看怎么样?”车主姓吴,陈玲看他有点不情愿,就又说:“我现在手上只有两万五千块。我想留下五千块,给车子买个保险。还想把车子喷一遍漆,你看车子油漆脱落的这么厉害,需要喷漆保护了。”陈玲又说:“你放心,欠下的五千块钱,半年内我全还清,我打个欠条给你。”
吴师傅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答应了。他们到公证处做了公证。因为车子是内销的,不能过户。在当时汽车制造厂,农用车大量积压的情况下,政府为了缓解汽车制造厂资金周转的困难。就将一部分的农用车转为内销,为买主省了国家税收这笔钱。但国家对这些买主有规定,不管你买几辆车,只能自己使用,不允许转卖他人,如果转卖是办不到过户手续的。当时吴师傅买了两辆。
这对陈玲没有多大影响,车主却要为这辆车终身服务,每年汽车年省和交保险时都要原车主的身份证复印件,有什么事要车主去办的,他都要亲自到场。
接下来还有一大难题,窄驰远和陈玲都不会开车。他们商量着:窄驰远去驾校报名学个驾证。先请个司机先开着,顺便也跟师傅后面学点技术。窄驰远不需要去驾校时,就去工地上装模板。需要去驾校时,把车子领到装模板的工地,再去驾校。
陈玲为了少请一个小工,自己每天都领着孩子到工地上装模板。她不敢马虎,她现在身上没有钱了,还欠许多的债。司机,小工,油钱加上交警罚款,每天都需要三百多块钱的开支。建筑工地上的老板听说费模板能卖钱,也不白送了,先是按车头算钱。一车货两百到三百的不等,后来就按吨位收取了。窄驰远学驾驰还要钱。女儿亦可上小学三年级了,如果孩子的户口没办法落到这个城市,上初中还需要一大笔钱。这些都得陈玲来操心。
这就苦了陈玲,她每天早上四点多钟就起床,炒菜烧饭。饭菜做好后,又要把两个孩子安排好。女儿亦可中午回家吃饭,每天陈玲都要把女儿的饭菜准备好。做好这些事,她才有功夫吃饭。窄驰远吃好后,就开始摧摧摧,还边摧边发火。有一天,请的司机师傅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有你这么摧人的吗?饭都不让人吃好。你该想想她的不容易,带着那么小的孩子,还要出去挣钱。”陈玲听后,心里酸酸的,她忍着泪水,吃完了碗里的半碗饭。
儿子很乖,陈玲在车子的后备位上放一床被子,放点吃的和玩具,他睡醒后一个人在车上要玩到上午七八点钟才下车。下车后,陈玲给他一个装洗衣粉的小塑料空桶,一把玩具铲子,把他放在工地的沙堆旁,他一个人能玩几个小时。几个月下来晒得像个小黑人,陈玲心痛。孩子两岁半后,陈玲就把他送到幼儿园了,带着他也不安全。
生意还算可以,除了下雨,几乎每天都有一车货。陈玲白天上模板,晚上回家要做饭洗衣。又累又困,每天货一上好,她就倒在后车位上睡着了,任凭车子怎么颠簸,她都睡得像个死猪一样。人又黑又瘦。
辛苦了一年,债务还清了,还挣了一点本钱。窄驰远已拿到了驾证。拿到驾证几个月后,窄驰远也能熟练地开车了。近期费模板的生意不止他们一家做了,有几个三轮车都在抢货。陈玲和窄驰远,只好骑着摩托车到处找货源,方圆一百多里的地方他们都跑遍了,后来连带锯厂的板边生意也带做起来。
时间飞快地过着,转眼两年多了,窄驰远除了下雨,逢年过节和偶尔休息打点麻将,几乎就没有时间玩了。虽然挣得钱不多,但比打工还是要强得多,陈玲对这样的收入很满意,心里也踏实。可窄驰远渐渐地心里不愉快了,他经常找事骂陈玲,总是这也不顺心,那也不顺眼。陈玲还不能回嘴,一回嘴肯定吵架。其实他就是故意找吵,吵架他就有理由不干了,并且还逢人就说:“我这样吃苦地挣钱,她还跟我吵架。干有什么劲?不干了。”于是,心安理得地打一天麻将。
陈玲心里着急,但有什么用。窄驰远还经常怼她说:“你有本事,你开车装货去吗。我玩一天怎么啦?不行吗?”
陈玲心里想,她得考个驾证,不能老受他的气。如果她不学驾驶,她会一辈子都被他卡。窄驰远根本就不是个能容人的人。她经常跟他说:“窄驰远,如果我是个要靠你养活的人,恐怕你连一口水都不愿给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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