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蹲在院子的梨花树下,用小树枝拨弄那几只行色匆匆的蚂蚁,春日细碎的阳光从梨树的枝叉间轻轻落到地面,不知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丫丫让一只蚂蚁在蚂蚁洞口来回打滚。
“咯咯哒,咯咯哒”,一只芦花鸡红着脸膛叫唤着,像一个将军一般从鸡窝里踱将出来,下午四点的阳光在芦花鸡的羽毛上颤颤摇动。丫丫猛地站起来,蹲太久了,眼前有点小星星,好像吹落在地的梨花瓣。她揉揉眼睛,甩了甩小辫子,一蹦一跳地往往鸡窝跑。
丫丫六岁。她去抢扫把时,阿婆说她扫地不干净;她想要洗碗时,个子又够不上锅台,最后家里把捡鸡蛋的任务分配了给她。丫丫喜欢捡鸡蛋,特别是刚下的蛋,捧在手里暖烘烘的,像妈妈的抚摸。尽管,嗯,鸡窝有点臭。
丫丫家的鸡窝有两层,黑母鸡,黄母鸡,芦花鸡有一大群呢,她们都喜欢跟着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红公鸡觅食,门前的竹林是鸡们的休闲宝地,它们在竹林里刨坑,捉虫,在竹枝树枝间飞上窜下打情骂俏,争风吃醋的时候常常闹得鸡毛乱飞!母鸡们轮着下蛋,丫丫知道芦花鸡是喜欢在一楼下蛋的。她半个小身子紧贴着鸡窝,使劲把小手往鸡窝里面掏,另半个丫丫都快钻到鸡窝里去了。啊,摸到了!咦,有点怪,微微有点温,可不像刚下的蛋那么热乎,个儿还有点大!丫丫疑惑地把摸到的“蛋”取出来,“啊!”,如同掏螃蟹洞却碰到了蛇,丫丫的心“咚咚”直跳,全身的血一下消失了,她猛一松手,取出的“蛋”闷声滚落到地上,竟然是一块黑魆魆的圆石头!石头扁扁圆圆的,还真有点像鸡蛋,只是比鸡蛋大一圈!它黑沉沉的,遍身没有一点杂色,像一只蛰伏不动的癞蛤蟆,就那么不怀好意的静静躺着那里。丫丫怕癞蛤蟆是全村有名的,爱恶作剧的小伙伴会突如其来地扔一只癞蛤蟆到她跟前,只要瞅见那恶心的疙瘩,那动物特有的冰冷眼神,丫丫的头皮就如雷轰过,全身的血瞬间被冻住,要做好几天恶梦。村里有个傻子以捉癞蛤蟆为生,丫丫每每见他都远远绕着走,觉得天底下最可憎可怕的,莫过于此人了。
丫丫呆在那里,鼓起勇气盯着石头看,只要它动一下,她马上就跑!丫丫觉得如果它会呼吸,那它呼出的气一定也是黑色的。哪里来的石头呢?怎么会在鸡窝里?是哥哥故意吓我的吗?这块奇怪的黑石头,如同一块乌沉沉的云,摄住了丫丫的心。
她不敢去问妈妈,在家里她是个不要紧的小孩子,人人都有要紧的事在忙活。妈妈的手不是在炒菜,就是在洗衣服,妈妈的手永不停歇。她只会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一块石头?她不敢去问爸爸,爸爸在家走路都是一阵风,他不是在忙着出门上班,就是回家拿工具去田里干活。她不敢去问哥哥,哥哥总是忙着读书考试,没空搭理她。她太小了,即使问,也会认为她胡说八道,不以为意。
第二天丫丫小心翼翼地挨近鸡窝,悄悄地去看那块石头消失了没有。借着屋里的微光,丫丫看到黑卵石还卧在鸡窝的稻草丛里,不怀好意地散发着冰凉的气息。丫丫扭头就跑。傍晚的时候,丫丫发高烧了。
在滚烫的梦里,丫丫梦到刺目发亮的阳光照在黑卵石上,黑卵石越变越大,它用阴阴冷冷的眼睛盯住她,石头突然滚动起来,一路紧追着她跑!丫丫在梦里吓得大叫,“不要,不要,石头,石头!”在断断续续,时而迷糊时而清楚的呓语中,妈妈终于弄清了有块可怕的黑石头在鸡窝里。哥哥说那块石头是他在一条河滩上找到的黑卵石,觉得样子稀奇才带回家的,却不知怎么滚到了鸡窝里。
妈妈把黑卵石丢得远远的。她坐在丫丫床头给丫丫一勺一勺喂糖水,丫丫靠着妈妈,在甜滋滋的味道里慢慢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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