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眉头紧锁看着远方空阔的水稻田，许久许久。
林予湘看着孙世泽沉思的侧脸，心中无限感慨。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这点痴念竟然有人真的能懂。她曾一度以为这辈子只能悄悄把这些想法藏起来，不再在人前提起。可孙世泽出现了。孙世泽非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嘲笑她这些想法假大空，还和她深深共情，甚至思考得更多、更深入。这让她无比喜悦，原来被人理解的感觉是这么美好，尤其那个人是你的爱人的时候。
被理解固然是好，可也不能长久地沉浸其中，必须想办法努力自救。林予湘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孙世泽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以往他总是笑容满面自信满满，也总是被朋友们当成理所当然的靠山。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脆弱和深沉，更重要的是，他不开心，自己更不开心。
林予湘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孙世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学了法律，但是并不能解决这些孩子的问题，有点怀疑法律的作用了？”
孙世泽抬头看着林予湘，眼神微有诧异，又觉得林予湘能问出来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也不是完全怀疑法律的功能。只是越来越体会到它的局限性。这些天我在各个支教地点见到了很多，深刻体会到书本上的理论要落实到一个个具体问题的解决，太难了。尤其在这样一个可以用‘穷乡僻壤’来形容的地方，明明最需要法律，可实际上在这儿谈法律显得有点可笑。”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一直觉得读书人该有一种济世救民的情怀，尽管一个女生谈论这样的话题，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会被嘲笑。可我心里始终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觉得你有这个困惑本身就是很伟大的一件事。”
孙世泽自嘲苦笑。
“你还记得五四运动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五四运动致力于推广白话文，其实根本目的是为了启发民智。民智未开，何以救国？你知道吗？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白瓷毛主席像。毛主席说要发动人民群众，马哲说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其实都是在说社会的进步必须使每个民众受到教育，明白道理。法律的实施也是一样，只有哪一天人人都了解法律、信任法律、依法治国的理想才能实现，你的理想也才能实现。可这是国家自上而下推行的政策，怎么让每个人都信仰法律、还需要你们这些法学生去努力。所以，你做的每件事都是意义的，只是效果不会立竿见影，但功在千秋！”
孙世泽若有所思地看着林予湘，突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握着林予湘的手说：“你说得对！既然有理想就该去实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个匹夫首先就是我自己！虽然干不成什么大事，但能给一些孩子带来希望就是进步！”
“你想做什么？”见他不再愁眉不展，林予湘很开心。
“我们开一门法律课怎么样？！”孙世泽的声音微微颤抖，“就做日常法律知识科普！教孩子怎么反家暴，怎么应对盗窃、打架、侮辱等等问题！不搞太复杂，只给他们提供一个解决问题的新思路，也是种下一颗信仰法律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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