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我的草原——乌拉盖

作者: 原子与羊 | 来源:发表于2018-02-10 08:01 被阅读0次
    来过,我的草原——乌拉盖

    来过,我的草原——乌拉盖

        “为什么我永远不能在二十岁的一个夏日午后微笑的路过这座城市?”喜欢席慕容在写《乌里雅苏台》里的第一句话,我想如此,若不是最美年华,再见草原,也会略有遗憾。

    初到草原,是8岁那年夏天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天空明朗,空气里氤氲着暖暖的草香,坐在敞篷的三轮车上,安静望向天际,远处黛青色的山峦绵延,云朵开出白色的花,滞留天空。青草郁郁的摆动在车轮下,留下碾过的车辙,路是新的,我所第一次见到的草原,他们也第一次见我,却不觉得陌生和荒凉。

    原始的苍茫大地抚平了父母多年来奔波的苦楚,虽然是世代耕种的农民,在他们向北流浪,淌过了清澈甘甜的色也勒吉河后,毅然选择了在这里定居放牧直到今天。

    在常见的中国地图上,这里是成片的沼泽图标,还有一条细细的乌拉盖尔河,尽管是内蒙古境内最大的内流河,河水也常被忘记了姓名,在地图上只留一条淡蓝的线痕和大片空白。

    有人为这片草原起了名字——乌拉盖,后来又被加上天边草原的形容,因她的遥远,亦或因她所固守的自然本色。

    乌拉盖据说是古代北方部落的名称,它的真实含义我无从考证,而那条九曲蜿蜒的乌拉盖尔河却已流淌许久,带着历史的传说和自然的甘甜缓缓地穿过平坦的草原腹地,滋养着两岸高茂的水草,也哺育了草原的子民。

    传说成吉思汗大帝曾在此傍河饮马。那段战胜他的宿敌塔塔尔部落的故事,至今,仍在沿河两岸的游牧民族口中代代相传。虽已不能从草丛间窥见一场伟大的战争,而河水,依旧甘甜沁肺,带着王者的气息历经千年,奔腾不息。

    入夏,独自在青草漫野的,我曾放牧过的草地上行走,将草丛里的雏鸟、苜蓿、淡蓝色的风信子,一一用指尖触摸,感受云朵走过天空时投下的大片阴凉,听野兔与黄鼠从身边跑过的足音,像一个漠然自成世界的牧人,默默等待晚霞染红原野,等待夜色覆盖苍穹。

    如此近亲的接触大地,踏在厚实而坚韧的草甸上,便有了血液与大地脉络间原始的贯通和回应,白的云、静默的群山,都是原始的不曾被修饰、不曾要谄媚世人的安然姿态,让浮躁与嘈杂的心瞬间回归到最初的宁静。

    喜欢草原还因为他的绿。

    宽厚的绿色底片上,芦苇伴着湖泊,雄鹰伴着天空,牧群在夕阳的余晖中渡回营盘,春来花自开,秋来叶自落,如此纯净,无穷般若心自在。

    绿是最安稳,最和平的颜色,而草原用尽了绿。在绿的底色上,渲了蓝,染了白,点了姹紫嫣红,色彩明朗,像是油画,偏这油画独世无双,要用天地作画布,放眼望去处处都是名家大作,自己不小心却也做了画中的一抹颜料。如果来阵雨,湿漉漉的从天空淋下来,一切又成了泼墨写意的水墨画。

    草地上雨的来去都是可以等待和避免的。雨从天际如瀑布般倾泻而来,看得见它整齐的界限从眼前顺势而去,可以选择走进雨幕,也可以选择走出雨幕,与一场雨就这样擦肩而过却不沾染的感觉总是让我欣喜。

    夏季的草原鲜花烂漫,在青草间肆意绽放。小时候,总喜欢采来插到瓶子里,其实这种做法很多余,花朵早已开在了屋檐下,甚至开在了屋檐上。

    我最喜欢的是芍药。芍药的花期很短,一般在六月下旬开放,花瓣硕大,洁白,薄如蝉翼,在人迹罕至的草原深处,寂寂的开,寂寂的落,短暂而盛大。常以为如此美丽的花朵不应该如此寂寞,不因开在无人的原野。那时在草原上放牧,有时清晨经过,芍药粉粉的花苞还没有完全绽开,傍晚归来却已枯萎。心中常有小小的歉意,因那一朵花的一生只被我一个人经过,我却没有看见她最美丽的样子。

    一直认为芍药花语应该更有禅意,奈的住寂寞的美丽,最可贵。有多少天南地北的人赶去看牡丹、赏樱花。不曾有人走来为她投一缕欣赏的注目,不曾遇见的花事是寂寞的。

    与芍药一起等待的还有那些牧羊的少女,像一朵不被经过的花。

    晨曦日暮间,多少个美好年华,她都这样度过,在蔓草的原野上,茕茕孑立,看羔羊的出生与老去,看那艾草一年年的拔节与枯萎,在生命的轮回里,用坚韧对抗孤独,她所深爱的孤独。

    草地的壮阔、苍茫与少女的婉约、精致,鲜明的对峙成一幅写意牧羊图,而她就这样依着碧草端坐其中,终是在岁月里浸染出一世洗也洗不掉的春色。

    或许她也曾梦想遇见,一个为她打马踏歌而来的男子,走过千山万水,历经万世红尘,在她的毡房外唱三天三夜的歌。然后牵着她的手,淌过那条河,从此做饭、喂马、挤奶像一个女人那样,哺育后代。

    喜欢草原,所以喜欢草原上滋养而生的长调,喜欢它悠长、低徊的悲怆节拍。歌声拔地而起时,草原庄严肃穆,草浪会在声势浩大的高音中从一个天际漫过另一个天际,那微微的颤音迎合着山峦的回声,涤荡着万物的灵魂,也许根本没有歌词,只是“啊哈嘿”的一声长叹,也已足够横亘整个草原。

    草原上的牧人,天生都是歌者,他们知道怎样用心去合自然的节拍,若是开口便如行云流水。

    只有亲身经历和用心倾听的人才会领悟,生在这片辽阔天地间的人们注定习惯和爱上那些悲伤的词曲。长调悠扬起落间凄婉的哀伤来自游牧祖先艰难的征战、流浪和血液里天性的孤独。

    任何艺术形式的形成都与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长调是游牧民族千百年来思想积淀的艺术表达,与外形粗犷、性格内敛的民族性格吻合,与游牧民族隐忍的忧伤吻合,与草原的辽阔吻合。

    在草原上听一曲长调也便有了一种自由,从一个灵魂抵达另一个灵魂的自由,从一种辽阔抵达另一种辽阔的自由。

    草原的色与声,缺了那一个都是遗憾。

    我是幸运的,作为八十年代后期出生的人,我曾在安详、静谧的草海里独自放牧。平静地穿过水草滩和芦苇荡,安静地仰望一片又一片的天空,感受指尖的山雾与清风。我认为自己是一个富有的人。

    遗憾的是,你所不知道的,雄鹰飞过天空时骄傲的姿态,羔羊吃奶时欢乐的情形,还有落日的余晖是怎样将草原染成壮丽的金黄色,你所不知道的,我的草原,我的草原的美丽壮阔,我却没有完美的词句来描绘她,也许她的美本不该被禁锢在词句间。而很久很久以前,被文人墨客吟唱过的出塞曲太悲凉,那些诗词歌赋让草原荒凉了千年,也孤独了千年。

    偶尔,也会有勇敢的行者到来,在伸向天际的黑色柏油路上,孤寂的走着。他们已不是简单的游客而是来此寻找生命的意义。

    也许美应被感受而不是苍白叙说,也许正如这无声而能包容万物的大地,我该静静地赞叹而不是宣扬。

    只是希望,每一个不想为生命留下遗憾的人,都能亲自踏上这片醇厚的绿地。而草原纯净的日光和纤尘不染的天空定会让你忘掉世事尘嚣,找到那个最初和最真的自己。

    只是希望,在草原夏日的某个午后,你曾微笑着来过。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来过,我的草原——乌拉盖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emkct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