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是原来的你吗
眨眼的功夫,孩子一周岁了。丁香经常抱着孩子到街口遛弯,背南朝北的站在一棵杨树下,一站就是个把钟头,那是路勇每次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心里默默念叨着:勇,孩子一周岁了,你知道吗?他长的跟你一模一样,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小虎。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么长时间没去看你了,你不怪我吧?写给你的信收到了吗?怎么也不给我回信啊?
一个阳光很好的秋日午后,丁香抱着孩子又站在了街口的杨树下。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嘴里数着一、二、三。。。。。。还跟小虎说着话:“你看儿子,那是小轿车,那是公共汽车,还有那个大的是大货车。爸爸呀,就会开车,他呀什么车都会开,可威风啦!”小虎也用小手指划着汽车,嘴里吐字不清的说着“车车、车车,爸、爸”。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手里还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套粉红色的运动衣,白色旅游鞋。挺干净漂亮的。
就在丁香端详的当儿,那人已走到了丁香的跟前。
“哎!那不是丁香吗?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陈海宾啊?你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丁香这才把目光从小女孩身上转过来,“哦,陈海宾啊?你不叫我,我还真没认出来呢?你这是干吗去啊?”
“也没什么事,带孩子出来遛遛弯”海宾答道。这个陈海宾,跟上高中时一样,面庞依旧白净,头发还是一丝不乱而有光泽。他穿着一件灰色的v字领毛衫,白色衬衣。裤子依旧是那么的笔挺,脚下的皮鞋也是锃亮。不过神情不象从前那么自信,似乎带有几分黯然。说话还是那么平稳舒缓,不急不躁的。丁香还记的他有两个了不起的哥,大哥在澳大利亚留学,二哥在深圳做生意。
“你现在在哪里发财啊?”丁香接着说。“我现在跟别人合伙在市里做服装生意呢,很少在家”海宾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接着说:“孩子一直由我妈带着,最近她身体不好,我回来带两天孩子。”“你女儿真漂亮啊!她妈妈肯定也很漂亮。”丁香用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蛋,接着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妈妈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出来啊?”丁香随口说道。“叫阿姨啊,给阿姨打招呼啊!”海宾命令着孩子。孩子瞪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什么也没说,还直往海宾身后躲。不知怎的,丁香忽然觉的这个小姑娘有些忧郁。
“我们离婚了”海宾低了一下头缓缓地说,“孩子判给了我,她不要孩子。”“哎呀,真对不起,我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丁香心里咯噔一下子,感到脸颊热了一会儿,赶紧说。“没什么,我这几年一直在外做生意,照顾家照顾的少,她除了带孩子,还要照顾我的父母,还要工作,也难为她了。她跟另外一个男人走了。离婚时我们都很平静,始终没有争吵一句。我说家里的东西只要你喜欢,随便拿。孩子呢,如果你要,就带走。你不要的话,还是我的。”海宾特别平淡的说着,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个孩子”海宾定定的看着前方说。
有片发了黄的杨树叶子飘飘悠悠的落在了他们的脚下。一辆大卡车疾驶而过,卷起了大团的尘土。海宾用手弹了弹毛衣,拍了拍裤子。
听到海宾的话,丁香心里觉的特别的歉疚,怎么不经意间就触到了人家的痛处呢?真是的。也许是为了疼惜小女孩,也许是为表示自己的歉意。她赶紧跑到路边的小超市给小女孩买了袋饼干和一个粉红色的发卡。小女孩始终皱着眉头,小脸没有一丝笑容。
丁香心里想,孩子真够可怜的。可当她看到那个发卡,竟然从海宾身后蹭了出来,小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发卡。然后又躲到了海宾的身后。看着这可爱而天真的孩子,丁香觉的鼻子酸酸的,心里好象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这是你儿子?虎头虎脑的,真可爱!他爸爸做什么的?海宾没有推辞接过了饼干问。“他爸,他爸在外地上班”丁香想了想说,她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的事。“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丁香赶忙说。
“我怎么跟你联系啊?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海宾问。
“我没有手机”丁香往回走了两步说。
“我有两个手机,给你一个用好了”海宾跟上了两步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孩子他爸正说给我买一个呢”丁香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等话说出口,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就好,那好。我也回去了,我妈身体不太好,还在床上躺着呢,那我们也回家了”海宾说着,转过身抱起了女儿。
回到家,丁香发了一会呆。不由的想起了过去,陈海宾上学那会就算是班里的新潮人物了,他的头发从来没乱过,喷着发胶,整的特有型。常穿白色衬衣白袜子,裤子上连个黑点都没有,裤缝笔挺。他从你身边一过,不知抹了什么,还是喷了什么,有股子香味。不过丁香很腻歪那种香味,一个男生整天那么爱打扮,甚至比班里的某些女生还爱干净。女生们都私底下议论他是不是有洁癖。不过陈海宾的那部山地车还是很让班上同学眼馋的,那会丁香还骑着一个28的黑色大“永久”呢。
每次丁香回家,海宾都在后面偷偷的跟着,直到丁香进了家门,他才离开。终于有一天海宾走到丁香跟前说:“我大哥回来了,带来了好多外国东西,还有好多澳大利亚的照片,你要看吗?去我家看吧!”丁香没吱声,摇了摇头,赶紧走开了。
眨眼的功夫高考来了。考完试后,丁香常去一个叫知音的书屋买书。夏末秋初的一天午后,丁香从家里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知音书屋,她想看看这月的《青年文摘》和《读者》到了没有。远远的看见有个人拿着本书坐在书屋门口,聚精会神的看着。丁香想,书屋本来地方就不大,这个人还坐到门口。真是的,别人还怎么过得去。待走到门口,才发现那个人竟是陈海宾。还是白色衬衣,一丝不乱的头发。午后的斜阳濛濛地洒在书和他身上,白色的书页映衬着他白净的脸庞。丁香的心里蓦的动了一下,好象是有个东西碰到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丁香没有进屋,转过身走开了,而海宾也一直没抬起头来。
很快考试通知书下来了,丁香考取了省城的一所大学,而陈海宾落榜了。从学校出来,海宾照例跟在丁香的身后。等丁香快到家门口了,海宾才追上来说:“我等你四年”。还没等丁香拒绝的话说出口,海宾早骑着他的山地车没影儿了。
开学一个月后,丁香收到了一封寄自深圳的信。信上说:你不在小城了以后,我觉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意义。反正你不在这里了,我在哪里度过我的青春都无所谓了。我现在人在深圳,在我二哥的公司里打工。信里我写了详细的地址和电话,一定要给我回信啊。”落款是陈海宾。
一周后,又一封。几乎是每周一封,但丁香从来都没回过。
一天下午,丁香拿好了书,准备到教室去上课。有个同学推门进来说:“丁香,有人找。”
会是谁呢?丁香心里想。
拉开门一看,啊?陈海宾!丁香心里一惊。
“我刚下火车,怎么,也不请我坐啊?”海宾说。
“我要上课去了”丁香毫无表情的说。看上去海宾真的是一脸疲惫,可丁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耽误你五分钟时间行吗?”海宾没坐下,“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行,你能给我个理由吗?”海宾站着问丁香。
“没有理由,你走吧!我要上课去了。希望这是在这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最后一次,你以后不要来学校找我了!”丁香靠在上下铺的铁床栏杆上,语气冰冷的说。
海宾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出了屋门。
直看到海宾灰色风衣裹着的灰色身影消失在大门外,丁香才碰上宿舍门,径直上课去了。
“当、当、当”有人敲门。
这才把丁香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丁香动了动嘴角,暗笑了一下,心想:如果放在现在,怎么能那样去对待一个同学一个朋友呢?真是年少轻狂,不知伤人有多深。只好在心里对海宾说声对不起了。
“谁啊?来了!”丁香嘴里应着,开门去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