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睿博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了哪里?
眼前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悠然自得的白云。
这白云与地上一望无际的草原中间的一湖水遥相呼应。
这宁静的湖面就是天然的镜子,让白云可以看到自己的倩影。
黎睿博好像无心欣赏美景,他有所寻觅地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里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看到从那湖水中出来一个姑娘。
就是他要找的姑娘。
他走到湖边,姑娘也从湖水中来到岸上。
两人深情默默地对视着,黎睿博开口了,温柔的问到:
“你怎么在这?”
“我本来就在这啊,在这等你。”姑娘有点害羞地笑了。
这一笑,美极了,胜似这蓝天、白云、草原、湖水、倩影千万倍。
尤其是那口妖艳欲滴的唇,让黎睿博情不自禁地要吻上去。
忽然,一阵风,湖面起了涟漪,白云没了倩影,姑娘没了踪迹……
“你去哪了?”黎睿博喊了一声,一睁眼,才知道是一个梦。
昨天,北京婺苑高档别墅区,黎睿博家。
“太太,再过半个月就是博儿的生日了,您看今年的生日怎么过?”张姨小心翼翼地问王雅婷。
张姨快六十岁了,是这家的保姆。
王雅婷坐月子时请来的月嫂,没想到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了。
王雅婷穿着一身时尚的粉色连衣裙,坐在宽大的暗红色真皮沙发上翻看着《红楼梦》。
王雅婷看《红楼梦》是学里面的食谱,她要留住自己的青春,保证儿子的营养。
听张姨这么一问,她抬起精心梳妆过的头,也露出了精心打扮过的脸。
王雅婷也就刚刚五十岁,不过,打眼一看,像个少女。
眉毛被修成像翘起的柳条一样的黛玉眉;鼻梁高高的,是标准的聚财鼻;小小的嘴巴被涂成淡红色。
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给人不可亲近的感觉,眼球后面好像压着要爆发的火山顶。
她二十二岁生下了儿子时,老公给她请来了月嫂和产后恢复师,所以他身材保持的很好:
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一十斤。
张姨知道,她刚来的时候,王雅婷可不是现在这样,是黎远东二十年前去世后,她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不好亲近了。
“去年是怎么过的,我都忘了。”王雅婷看着张姨问。
“去年是博儿的紫蟋蟀咖啡馆开业,在那里给他过的。”张姨赶紧说。
“那今年问问博儿的意思吧,他爱热闹,我爱静。
毕竟,是他的生日,让他做主吧!”
王雅婷低头继续看《红楼梦》,给张姨说:
“今天晚上给我来个燕窝粥,最近有点小咳嗽。
博儿回来了给他做个糟鹅掌鸭舌。”
“好的。”
王雅婷对伙食挑剔,经常从一些文言和半文言的书上找食谱,说越古的书越有养生精华。
可张姨作为保姆,文化低,又看不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所以,家里吃什么,都是王雅婷说了她去做。
二十多年前,张姨刚来时,望着一些奇怪的菜名,她不会做,就说让黎董再找一个保姆来代替她。
可黎董和王雅婷就看上了她人老实,家里也无牵无绊。
就让她问问别人这些菜怎么做,王雅婷也教她怎么上网查。
一来二去,时间长了,张姨不仅学会了上网,还做了一手好菜。
太太和黎睿博爱吃的几样菜她闭着眼也能做好了。
只是太太偶尔叫个奇怪的菜名出来,她就上网临时学学。
“太太,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张姨有点结巴。
“咱们一起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说话吞吞吐吐起来了,有什么话说吧。”王雅婷眼睛又一次离开了书,看着张姨。
张姨稳了稳神,坐在王雅婷的对面说:
“黎董去世的时候,一再嘱咐我,等博儿年满二十八岁的时候,让那个——给他定了娃娃亲的那个女孩过来,让他们见个面。”
张姨说的小心翼翼,嘴边好像有根连着雷管的线,一不小心,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啊,这事啊!”王雅婷又低头看书,缓缓说到:
“这事我也记得,不过,你感觉一个乡下姑娘能配的上博儿吗?
博儿能看上她吗?”
“我估计也看不上。”张姨是顺着王雅婷的意思说,也是自己心里的想法:
“一身土气的乡下姑娘往博儿面前一站,恐怕博儿都不会看她第二眼。
但是,咱们最好完成黎董的遗愿,这样,我到了那边见到黎董,也好给他交代了。”
“也是,一件相亲的事,他给我说了又给你说,看在他这么重视的份上,你就派人去接那姑娘吧,我这和王家一直也没联系,电话都没了。
尽量博儿生日的时候把那姑娘带过来。”
“好,我让若轩去吧。”张姨说完离开客厅往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到卧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给甄若轩打电话,让他去接黎睿博的未婚妻过来后又叮嘱说:
“实在找不着,就找一个顶替的。”
张姨虽然知道过世的黎董是个讲情谊的人,可他都去世二十年了,现在她只能顺着王雅婷的心意走。
王雅婷可是她下半辈子的饭碗啊!
而且二十年前那个温柔可人,待人真诚的王雅婷已经不见了,张姨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
我就是个保姆,王雅婷的保姆。
昨天,河北邯郸。
“我的醋溜土豆丝怎么还不上?这都多半天了?”
黎睿博要不是昨天晚上把助理给骂走了,他今天才不来这个不起眼的小饭店呢。
平时出差,吃饭住宿都是助理给办理,他不带银行卡,不带现金,成了习惯。
今天早上感觉肚子饿,到一家连锁包子店点了一碗皮带瘦肉粥,两根油条,一盘小咸菜。
服务员说:
“先生,三十元。”
“哦,能赊账吗?”
“店小利薄,从不……”
“好的,我不要了。”
黎睿博走出包子馆,想给助理甄若柳打个电话,刚拨出号码又挂断了。
看了看手机,微信零钱还有18元,就进了这家“夜间小餐馆”,因为小餐馆门外挂着一个木头牌子,上面有手写的粉笔字:
“五元吃饱,十元吃好!”
进来后,黎睿博看着里面虽然桌椅简陋,但还算朴素干净。
就在门口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刚坐下,进来一位二十出头的男服务员:
“对不起,先生,我们要关门了。”
“关门?这是早上!”黎睿博抬起头,眼里像着了火。
服务员看着黎睿博穿着不俗,精气神也不像是个普通人,就更客气地说:
“对不起先生,我们小店主要是夜间经营,所以早上就……”
“那你们还有什么吃的,我懒得去别的地方了。”
“只有两个土豆了,将将够一盘醋溜土豆丝,不过,主食没有了。”
服务员这么说,是想让他走。
“多少钱?”
“十元。”
“这破餐馆,一盘土豆丝十元,我去别的饭馆手机上这点钱,肯定什么也买不了。”黎睿博想了想说:
“那就来盘土豆丝吧!”
“啊?”服务员张大了嘴巴,又去后面叫了要上床睡觉的厨子,去厨房做盘土豆丝。
“小赵,你就不会告诉他没饭了吗?”厨子忙活了一晚上,着急睡觉。
“我说了,你是没见那人,哎呀,那气场吓死人。
在他面前我都不由自主地结巴了。”
“行了,我给他做去。
自在不当差,当差不自在。谁让我是厨子呢。”厨子说着话走到了厨房。
一会儿,在后堂听着客人在前面又喊起来,小赵站起来对着前面说:
“来了,马上。”
就在他端着土豆丝要往前面走的时候,刚好撞见欧阳筠来食堂送饭碗。
他就说:
“欧阳,你把这盘土豆丝送到前面去。”
“我工作服都换了,你去吧。”欧阳筠说:
“就是不想干活了,才来后面吃饭的。”
“你得去,我看见他害怕。”
“害怕?”欧阳筠问:
“长得凶神恶煞?”
“你看看去不就知道了?”小赵把盘子递给欧阳筠,跑着回男生宿舍了。
“好吧,反正刚吃完饭,我也不想睡觉,我去送,正好溜溜食。”
欧阳筠端着土豆丝往外走,黎睿博抬头要往里面叫,就这一抬头,目光刚好落到欧阳筠的脸上。
黎睿博刚张开的嘴巴不动了,两眼呆呆地看着欧阳筠:
水里出来的美人?
欧阳筠脸型不是标准的瓜子脸,但比瓜子脸更好看。
且凝脂如雪,两只眼睛顾盼生辉,眉不描而翠,嘴唇红而不艳。
刚拖下工作服的欧阳筠,把白天高高盘起来的头发也松开了,挽了一个结松松的搭在脑后。
这种不刻意打扮的美丽往往胜似浓妆艳抹。
不光是这些,关键是欧阳筠的脸上还透着一股书香气,这股气比美丽更能吸引黎睿博的眼神。
欧阳筠也愣住了,在后面还以为是前面来了一个凶神恶煞,怎么一看是个帅气的人。
高鼻梁,厚嘴唇,粗粗黑黑的眉毛下一双深深的眼窝里藏着一对黑黑的眸子。
再看穿着,一身的名牌,尤其是他穿的那件紫色T恤,和自己身上穿的这件同款,这可是全国限量版的。
“吱——”外面的一声刹车声让两个人都停止了看对方,也停止了自己的思维。
欧阳筠走了过来,把土豆丝放在桌子上,什么也没说。
她那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刚才进厨房放碗时溅上的水滴。
这白嫰的胳膊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玉笋,让黎睿博忍不住想上去亲一口。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欧阳筠不知道该坐着还是站着,就转身要往里面走。
“你——你为什么穿着我家的衣服?”一向口齿伶俐的黎睿博结巴起来,还说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你家衣服?”欧阳筠停住脚步,回过头。
这一回头百媚生。
她的脸上有些许笑意,些许怨意,再加上那眉宇间的灵动,让黎睿博百爪挠心。
“你——能借我五百或一千或再多点钱吗?
我——过几天还你。”黎睿博又结巴出这么一句。
“好,我去拿手机。”欧阳筠往里面走了。
黎睿博拿起筷子又放下,没有胃口了,不饿了。
“秀色可餐啊!”他闭上眼睛想着欧阳筠的模样。
自己大学毕业后,就代替了母亲接管了紫蟋蟀集团,见过了不计其数的美女。
最近,母亲也变相地给自己介绍了几个女孩,可从来没有心动过。
一直以为自己在男女方面是个冷血动物,今天,为什么见到一个服务员会手足无措,慌不择词。
而欧阳筠回到女生宿舍后,也定了定神,照了照镜子,看到了自己绯红的脸。
她坐下来缓了缓自己的心跳,拿上手机轻轻走出宿舍,悄悄关上门。
她来到前面,看着客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她不知道该不该叫他一声,就站在他身旁看:
好英俊的脸,就是有点冷,确实给人一股“害怕”的感觉,难道他是个老板?领导?
“一会儿客人走了,你关门,我们睡觉了。”小赵给欧阳筠发来一条信息,手机的滴滴声让黎睿博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我,睡着了——”他看到身旁的欧阳筠说。
“没事,您怎么没吃?”
“不饿了,你那——有多少钱?”
“五千多,你要用多少?”欧阳筠问。
“两千吧,你——你喜欢紫蟋蟀服装吗?”
“喜——欢。”
“好,我那还有两件长袖的,明天带给你。”黎睿博说。
“不——不用了,我有这件就够了。”欧阳筠看了看自己的上衣说。
“你这件怎么来的?”黎睿博问。
欧阳筠听到他这毫无理由的问题,理直气壮地说:
“我哥给我买的。”
“你家是哪的?”黎睿博又转移了话题。
“你还借钱吗?”欧阳筠也不想一直被他主导谈话。
“怎么借,你给我现金?”黎睿博问。
“打开微信,打开收款码。”
“我不会弄。”黎睿博是真的不会弄,他上学的时候,妈妈给钱,都是让公司会计直接给他打到银行卡上。
毕业后,集团平时的往来账目有会计和助理,自己的吃喝用度也有助理跟着,压根没用手机收付过款。
“拿过来,我给你弄。”
黎睿博把手机递给欧阳筠,两人的手碰了一下,黎睿博感觉一股电流到了心脏,他深吸了一口气。
“两千?”
“嗯,你怎么不睡觉?”黎睿博又温柔问起来。
“你走了我就关门,回去睡。我不想一吃饭就睡,对身体不好。”
黎睿博看了一眼欧阳筠:
宽松的裤子掩饰不住她的长腿翘臀。
“你在这多久了?”黎睿博接过手机问。
“别查户口了,我也记不清来几天了。”欧阳筠说。
“你刚来几天?”黎睿博问:
“你为什么来这个小饭店,那么多大饭店怎么不去?”
“人家不要我。”欧阳筠说。
“哪家不要你,走,我带你去。”黎睿博出去了。
没想到欧阳筠没有跟上来。
“好了,您走吧,我就在这了,再见,我要关门了。”欧阳筠说着慢慢要关上门。
“明天中午我再来——还你钱。”黎睿博看着欧阳筠,眼神里流露出不舍。
等欧阳筠关上门后,黎睿博回了酒店,开上霸气的路虎揽胜越野车往北京赶去。
不到中午,到了集团办公室:
“黎总,您回来了,柳助理说她最近心情不好,请假休息几天,您的包她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了。”公司行政张锑进来说。
“好的,锑姐,我知道了。”黎睿博说:
“您给服装公司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把公司那两件紫蟋蟀上衣给我送过来。”
张锑,现在差不多四十岁,是黎董去世时说的几个不能裁掉的人之一。
“好的,黎总。”
衣服送来后,黎睿博拿着就要往外走,刚走到集团门口,张姨来了电话:
“博儿,听说你回来了,中午回来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糟鹅掌鸭舌。”
“张姨,我就不回去了,我这还有事。”
“博儿,回来吧,我有事给你说。”王雅婷在电话那头说。
“妈,我是真的……”
“不行,我的事不能拖了,你现在必须回来,只耽误你半小时就行了。”
“好的,妈,我这就回去。”
黎睿博一开车门,甄若柳过来了问:
“黎总,您这是要去哪?还拿着两件好衣服。”
“哦,我回家。”黎睿博要开车门,被甄若柳一把推上了:
“这衣服除了你穿了一件外,别的都拿到全国各地试市场去了,既然你还有,就送我一件呗。”
甄若柳还想说:
“咱们刚好配情侣装。”但没有勇气说出来。
“我拿回家先让我妈看看,如果她不穿的话,我再送你。”
“好吧,下班后我找阿姨去。”
甄若柳扭着身子,甩了甩长长的披肩发往里面走了。
黎睿博看了看她的背影,不屑地说:
“不是说休息几天吗?”
刚坐到驾驶室,黎睿博看到公司刚入职不久的马国基往公司走,他下车喊了一声:
“小马,过来一下。”
“黎总。”小马过来礼貌地点头。
“会开车吗?”
小马说:“我是销售,黎总,怎能不会开车呢,这不刚谈客户回来吗?”
“哪个是你车?”
“那个现代。”小马指了指。
“我这车你会开吗?”
“会啊,我十八岁都考驾照了,我现在是五年驾龄的人,什么样的车我也会开。”
“那好,你现在开着我这车,去一趟邯郸,我给你个位置,找到一个小餐馆,里面有个穿紫蟋蟀T恤的姑娘,你把这两件衣服还有这张卡给她,告诉她密码是654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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