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热的时候,我怕院子里的大理石会被越来越近的日光焐烫,大黄趴在上面会不舒服,便将它牵到屋后的小树林里。那里有成片的荫凉,没有挡风的围墙。对于我的好心,它似乎不领情,开始的几天,我拴好链条离开时,它会冲在我的后面,直到链条紧绷绷地拽住它,它低声“嗯嗯”叫着,发泄对我的不满,像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恐惧。
但很快就习惯了,每天七八点就要出去,迟一会就显得急燥,在笼子前踱来踱去,不是链条地束缚,会越过围墙急吼吼去赶赴约会似的。
大黄恋爱了?
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丝毫地担忧。因为是雄性,捉回来时就没有那种容易连带拖儿带女的顾虑。我不是个喜欢养宠物的人,在外面跑见过太多的宠物,一不小心就变成弃物。街上,路上就多了流浪犬流浪猫,即便是高速上,也见过它们被呼啸而过的车轮撞得血肉模糊。大黄捉回来的时候,胖乎乎,圆滚滚的身材形同毛绒绒的玩具,一放到院子里,它便东嗅嗅西闻闻,没有一点陌生感,憨厚可爱,我才收留了它。只是没想到,两个月过后,它就蜕变成有狼崽的潜力,肢体发达,动作矫健,嗅觉灵敏,还有一种不安份,家里待不住一分钟。不要说散养了,买来的尼龙颈圈也被它咬断了几根,后来换成运输皮带制成的才制住了它。为了防止它风流成性,到处播散种子,我还从嘉定请来了兽医,给它做了结扎手术。
我不信它有恋爱之心。
下午五点多是妻子忙于做饭的时间。我将院子的地坪冲两遍水,让温度降下来,便去屋后。大黄是个爱干净的家伙,它不在自己所能及的范围拉屎撒尿,即便是一天不去牵它,也能忍受。所以去解开铁链时,它便显得急切,往往要在离它三十米开外的地方,转上半个小时。
每次这个点,我都见到小花,不知道它是不是流浪犬,身子倒不显得脏,白得干净,黑得发亮,脊背离地不过三十公分的样子,除了一小拃长的短腿,就是圆滚滚的身子,看着似乎有了身孕,并且有过几胎的历史了。它从我家门前晃过,转到东边,再隔着一户人家,从那条弄巷口的北端出现的。开道的是小白,个头同小花差不多,一身的白毛卷曲如同刚从草灰堆里出来,疙疙瘩瘩的,像头小绵羊。
小白一出现小花跟着就出场了,围在身边的肯定还有小灰,小黄。小灰稍微靠后一点,它拖后的原因,是时不时的想挑逗小花一下,如果小花没反应,它就抬起前腿想让小花驮一下。但小花一见到大黄,便恼怒地甩掉小灰,碎步而又急急地奔到大黄身边,低着头,一副羞涩的样子。
大黄是看着小花来的,它抬起头,两只耳朵竖得坚挺,尾巴有节奏地晃动,我甚至感觉到手中的链条在轻微地颤动。小花真的到了身边,大黄却只用眼去瞄它一下,似乎又有了高傲的资本。先锋小白不满小花的轻佻,又不想得罪它,只有朝大黄不停地吼叫。大黄理也懒得理,更不屑于它的存在,转过来贴着小花的身子,尾巴轻抚在小花的背上。这只会引起小白更大的愤慨,一种武大郎对西门庆似的怒火,那架势恨不得要上场厮杀一番。大黄也不发声,上下唇的肌肉收缩,露出满嘴獠牙,不怒自威。小白小黄小灰就跳出大黄的攻击范围之外了。但大黄除了身体接触外,偶尔会低下高傲的头颅舔舔小花的后腿,好像不在乎小花的身子。
有几次我在午睡,都被大黄呜呜咽咽的鸣叫吵醒,透过窗户,看到不远处的香樟树下,小白小黑小灰轮番试图爬上小花的身子,不过都被小花一一挣脱。这一切都没逃过大黄的双眼,但链条阻挡了它的冲动。
这世上,有些爱是无可奈何,有些爱是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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