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有只叫大黄的狗

作者: 甑容儿 | 来源:发表于2017-08-11 16:55 被阅读90次
    记忆中的他

    有天在简书上看到某写道“人人都有只叫大黄的狗”,想想确实,我也曾有只叫大黄的狗。

    大黄辞世二十余年了。

    大黄是父亲厂里同姓伯伯送与我的,他说,三儿,你一个人在家送条小狗给你作伴吧(其时大姐二姐上初中住宿了)。于是胖乎乎的大黄就到了我家。我一直希望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狗,比如伯伯家那条老白,就是我二姐的狗。我们那儿农村有个习俗,生了小孩就抱只狗来养,一来取狗命贱孩儿好养活之意,二来实用。说起实用我问妈妈为什么实用呢?妈妈掩嘴一笑,吃㞎㞎呗。那时家家穷,上有遮身之瓦就算不错了,地却是平整夯实了的泥地,小娃娃屙个尿啊㞎㞎的,狗儿一舔就干干净净不致打滑了。我问二姐为什么有老白,而我没有?妈妈一晃神说,有的有的,只是后来…妈妈摸摸我的头没再说,起身做事去了。

    大黄浑身黄毛除了四个爪子。虽然我更喜欢老白那一身雪白,可他不是我的,我只好假装很喜欢大黄的样子,谁叫他是我的狗呢。大黄倒不在意,从顿顿牛奶变成稀饭米汤他一点也没不习惯,把我倒在爸爸用石头錾的狗槽里的稀饭舔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地舔舔他的爪子。顿时,我就决定不假装喜欢他了。

    几个月后,大黄就褪去了肉球般的稚嫩,长得高大威猛,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一双双得很好看的眼睛却满是柔情。他面对元老级别的老白没有半点好斗精神,开饭时哪怕各是一个狗槽,他也等老白吃完了再吃,吃完自己的也顺便把老白剩下的吃完,真是只节约的好狗!

    每天早上我出门上学,他就跟着我跑前跳后,跟到山脊处,我说,大黄我上学去了,你记得来接我哟,他就停下脚步,坐在山脊,我下了坡,又爬上一山脊犹能看见他端坐在晨光里的身影。我朝他挥挥手,他就站起来摇摇尾巴,我往西去,他往东回。下午回家,不论我是早还是晚,爬上山脊,就能看到他又端坐在第一个山脊,看到我出现,他就欢快地朝我跑,迎上我,上蹿下跳,跟我回家。我把凳子端到地坝做作业,他就蹲在我身边,把壮实温暖的身子靠着我,有时我故意一卖身,他就失去重心摔在地上,爬起来望我两眼,见我又坐正了做作业,就忘了疼又靠了身子来。有时作业甚多,他等得不耐烦,就在地坝追自己的尾巴玩儿,或是学那猫儿,一片鸡毛,一个线团也玩得不亦乐乎。玩儿的间歇看看我的书,我的本子,我笑骂他,你看得懂吗你?他嘴角一咧,嗤笑着走开。

    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大黄最是爱管闲事的。只要你见他放慢轻快的脚步,屏气凝神,耳朵不停转动,就知道他又要管闲事了。不一定要见耗子,凭着他灵敏的嗅觉和听觉,他很快判断出耗子的藏身之所,一下扑过去,飞快刨动前爪,隐匿在洞穴中的小偷立马束手就擒。一次,他叼了只硕大的老鼠到我跟前邀功,我和姐姐从没见过,就叫他放下,他依言放在我脚边。我和姐姐对望一眼,想起他们说的耗子肉好吃,就三下五除二把耗子剐了个干净,撒了盐腌上,第二天挂在炕腊肉的火炉儿上。再过几天煮腊肉的时候一起煮了,我和姐姐撕了吃,格外的香。可惜不知为啥,从那以后,大黄再也不把死耗子叼到我跟前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管闲事。

    大黄还有一项别的狗狗包括元老老白也没有的本事——撵鸡。大家都会笑话,狗天生撵鸡,怎么就成了别狗没有的本事?大黄是我养过最聪明、最勤劳的狗狗。乡村以农为本,土地上的粮食收了一茬又一茬,麦子、胡豆、豌豆、油菜、高粱、小米、包谷、谷子……太阳好的天气,地坝就晒满了东西。我们最不喜欢那时候的鸡了,你挑挑拣拣吃点完全没啥,但受不了你把饭桌当粪坑,边吃边拉,污染一大团粮食,关键是,每每出现这种状况,爸妈就叫我冲洗了再给鸡吃,我常是捏了鼻子极其不愿又不得不做。再见鸡来就“嚯嚯”驱赶,大黄见状也来帮忙,渐渐地,再看地坝晒满粮食,大黄不用吩咐就会见鸡就赶,有时贪玩忘了,我只要一叫,“大黄,大黄!”他就“嗖”地一下从阴凉的地方窜出去,赶走鸡们,再回到原处趴下歇凉。有一次,家里的半大的鸡没了“妈妈”——抱鸡母把小鸡带到一定大时就不让继续带,要让它生蛋了——自由地在地坝徜徉,东刨西啄,玉米粒大,它们根本就吞不下去,大黄可见不得,就东撵西赶,有一只完全漠视大黄的警告,依旧故我,大黄大概是生气了,前爪一扑,张嘴就咬,可怜的鸡,连绒毛都还未全褪去,就命丧黄泉。而我,刚好目睹了这一幕!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顺手操起手边的扁担朝大黄砍去,他“嗷”的一声愤怒回头,看是我,目光顿时黯淡下来,提了后右腿一跳一蹦地离开。我犹不解气,朝着他大骂:“真是不长眼的东西,这也是你咬得的么?”我痛惜地拎起已断气的小鸡,气愤难当,鸡实在太小,炒辣子鸡都不够,这可是抱鸡母不生蛋二十几天孵出来的,孵出来还带了二十几天才长这么大点儿啊。一只母鸡个多月不能生蛋,抱二十个蛋的窝一般也只有十二三个能长大,要多大的成本啊,大黄他知道吗?他不知道,但我知道啊,在那个从鸡屁股里掏零花钱的年代,一只鸡该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重要啊,可大黄不知道!他拖着后右腿跑到那块长有桃树的大石头上,蜷了后右腿坐着,我喊他,他不理我,只漠然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我爬上那块大石头,看他眼里噙着泪水,我掰他的头,他拗着脖子不动,我叹口气挨着他坐下,他不像往常那样把重量全放在我身上,而是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身子,也不让我靠了他。就这样呆坐着,他不理我,我也不想说话。我回家收了粮食,吃过晚饭,看他还在那儿呆坐着,我喊:“大黄,回来吃饭。”他看了我一眼,没动。我只好又爬上那块大石头,搂了他脖子说,“好了好了,对不起!回去吃饭吧。”他极不情愿地起身,不太跛地跟我回家。

    后来我上中学,也住校了,一周回去一次,他见了我回来就很高兴的样子,叫他自己玩去,他总听不懂,亦步亦趋地跟着,就是上茅房,他也要守在外面,我倒有些烦躁,不说他爪子划破了我的丝袜弄脏了我的衣服,单单想起生物老师说的病菌什么的就坚决把他伸出的舌头挡在了手间,再也不让他舔我的脸,更不会再把脸埋在他的黄毛里。可他感觉不到我的疏远,一如既往地追着尾巴转圈给我看,一如既往地不用吩咐赶走在地坝粮食里东挑西捡的鸡们,一如既往地抢了猫儿的生意多管闲事,一如既往地舔干净老白槽里的剩饭。

    老白确实是老了,二姐十八岁那年,因为老眼昏花,老白失足掉进一小水坑里给淹死了,那小水坑小得淹不全老白的身子。我有些哀伤,奶奶说,这也是寿终正寝了,想想活了十八年的狗哦!我望向大黄,他到我家已经十年了。他也看着我,咧咧嘴,似乎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

    这个安心的笑第二年就结束了,等我一学期后回来,没见大黄,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黝黑的朝我狂吠的小不点,妈妈呵斥,它不甘心地还想上前。我问大黄呢,妈妈说,你说奇怪不,大黄和老白一样,遭牛脚印淹死了!我点点头,进屋,放下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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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素未安:好感动、泪眼婆娑:sob::sob:
        甑容儿: @致幸 大黄是唯一一只和我亲近过的狗。记得生命中的过往是最好的珍惜!
      • 食糜:曾经我也有一条黄狗,打遍全村无敌手,后面慢慢老了,大学没读完它就老死了﹉悲伤﹉哪天整理一下思路回忆,我也写出来好了。
        甑容儿: @食糜 期待中哦
      • 尧一儿:这大黄si得也太草率了吧
        甑容儿: @簡楽 哈哈哈,就像大多数人的人生不过草草收场。放下失去的,珍惜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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