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场成长都是凶杀案。”
这大概是《狗十三》评论里最扎心的一句话了。
更多的评论,是对中国式教育的反思以及对爷爷、奶奶和父亲的批判——这个父亲有什么资格管自己的女儿,他都做不到让女儿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家里有了弟弟,爷爷说,名字要好好取,不能像玩玩那样;李玩不能喝牛奶,一喝就吐,爷爷、奶奶和爸爸都不记得……
这部电影真正厉害的地方,不是批判,而是对每个人的悲悯。
父亲打了李玩后,说,爸爸打你是因为爱你。其实,他没有说完整,他没有说出来的是:爸爸爱你,没有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爸爸很内疚;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还要照顾你,是爸爸的失败;奶奶找不到了,爸爸急死了,那是爸爸的妈妈啊;内疚、失败、着急煎熬着爸爸的心,我很焦躁,我不知道怎么办,似乎你是引发这些情绪的人,打你,让我的焦躁有个出口。可我是如此爱你,打了你,让我更加内疚,更觉得自己是失败的爸爸。我真希望你能快点长大,能明白爸爸的心,能相信爸爸爱你。
李玩的父亲不是完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扛着工作的父亲,他没有时间、空间和精力来解读和倾听自己,他说不出这样一番话。他能想到的,就是远离这些让人难堪的情景。
李玩不开心,买个小狗给她,她开心起来,就不用与她的生气相遇;小狗丢了,买双冰鞋给她,她不闹,就不用与她的难过相遇;找不到狗,买一条一模一样的,她认不出来,就不用与她的伤心相遇;如此,所有的大人,就不用与自己的愧疚相遇。
大人们不想让孩子知道,大人也有无力解决的问题,大人也有无法释怀的内心冲突。
父亲接到前妻的电话,说,谢谢你给我生了这么好的女儿。李玩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父亲抑制不住的悲伤,但就在那一刻,他也没有忘记用手去遮住李玩的眼睛。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孤独的原因,是我们害怕自己的那些痛苦(消极情绪),我们不懂得如何与自己和他人的痛苦(消极情绪)相处。
痛苦是人类正常境遇的一部分。
然而,当我们感到痛苦(消极情绪)时,我们总是认为必须做点什么——我们发现自己的痛苦状态,想象理想的状态,比较二者的差别,这种比较提醒我们,还有很多是我们应该做,却仍然没有做到的,我们不得不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这让我们更加痛苦。
我们对痛苦的反应,将那些原本短暂、转瞬即逝的不快变成了持续 的不满和痛苦。
我们对痛苦心怀恐惧,那就采取一切手段赶走痛苦好了,或者,把痛苦藏起来就好了。
李玩学会了大人的方式。在她把爷爷推倒时,她是心疼的,是害怕的,但她也选择了回避,用自己失去小狗的伤心掩盖自己的内疚和自责。后来她说,在这个宇宙之外,一定还有无数个同样的宇宙,包含我们所有可能性的集合。这样,我们没有完成的事,就会在某个宇宙被完成,错误的选择,也会被更正。这样想一想,就好受很多。
导演曹保平说,父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每代家庭都是一样,中国式的家庭都有“长者为尊”的规矩,大人和孩子在家庭中是不会平等的。尤其是在你年龄小的时候。《狗十三》就是希望大家通过电影去回味和面对这个问题,开始理解并搭建起沟通的一个通道,让它会变得越来越好,至少我是希望变得更好的。
转变并不容易,电影结尾,昭昭伸出小手,渴望得到接纳和帮助。教练给了他一个小凳子,是不是在告诉他:以后这种事还多呢,你得自己扛过去。
我们希望孩子长大,希望他们学会应对痛苦,可是,我们没法教孩子,因为我们自己也不会。
一次父母沙龙里,一位妈妈说:“我每次出差,孩子总是哭。孩子爸爸告诉我,孩子早上起床哭,放学回来哭,晚上睡前哭。我能理解他想我,可也不用总这么哭吧?就算哭,也不用哭那么多次吧。”
“你的意思是说,你理解孩子很想你,你不在身边,你理解孩子的伤心。”我说。
“是啊。我又不能放弃工作。”
“你好为难,你觉得伤心也不该哭。”
“是啊。不对,我怎么那么傻?孩子可以伤心但不可以哭,那他要怎么处理他的伤心啊?”
“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
或许,我们不需要怎么办。我在读书会上跟妈妈们分享,情绪就像子弹,但打不死人,它来就让它来,且让子弹飞一会。
当我们学会面对自己的痛苦(消极情绪),我们会渐渐了解痛苦的来源,我们能区分它们来源于自己的想法,还是来源于真实世界。最终,我们将学会与痛苦相处。
那时,我们和孩子都会受益。沟通,说到底,是一个自我信息与外界信息交换的过程,当我们能与自己的内在和谐相处,我们才能与孩子有心与心的联结。
小知识:荷兰心理学家弗里达研究发现,情绪趋近能让我们学会更好地了解我们的体验,并令自己的注意指向重要的事物。而且慢慢地,我们就能学会直接和反复面对压力源(而非逃避),继而逐渐习惯某些可预测到的消极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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