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时候,河里的水还有些凉。
初夏的时候,通体绿黄、体肥圆润的黄鹳鹭躲在河岸边椿树的浓阴里鸣叫,发出一种类似水车的声音。长尾巴的喜鹊在桐树枝上跳跃,它黑白相间的颜色,被紫红色的桐花遮映不易被发现。
有一种叫“铁铃匠”的鸟儿,“呷呷呷”地藏在白杨树上急促地叫着,不知遇到了什么紧急事情。还有只闻其声不见其身的“算黄算割”开始叫了,说明应该开始收油菜了,紧接着就该搭镰割麦了。
记得有一次表哥来我家,他带我去河里摸鱼捞虾捉螃蟹。那时水多清呀,他可以潜到一米多深的水下憋着气睁着眼抓一种叫“锅板”的鱼,长大才知道是野生鲫鱼。
半寸长的青虾抱团在水里,只需要用小竹筐在河边水渠中一打,就能有一大碗那么多;难的是捉螃蟹,看见水里有,它见你捉它,它就往深水处跑,很难抓到。
表哥认识它的洞,洞一般在岸边近水的草丛中,有蟹路,用狗尾巴草毛茸茸地伸进洞里,洞浅,逗它,它不禁逗,就用大钳子夹住草,一下子就被扯出来当了俘虏。一次表哥逞能,手伸进洞里捉蟹,结果被钳子夹住摔都摔不掉,疼得嗷嗷直叫,手出了血,过了好一阵子才痊愈。
夏天的河,是女孩子们的天堂。她们在这清澈的水里洗衣服、洗头发,把雪白的腿脚放在水里,长头发似的水草漂在她们的脚面上缠绕在她们的腿上,凉爽极了。
她们说笑着,用力地用木棒棰棰衣服,水花四溅,和着她们的笑声传得很远。我当时小,总担心她们这样棰衣服,会不会把衣服砸烂或把衣服上的纽扣捣烂。
记得二年级暑假期末考试,考的不好,我蹲在母亲身后不敢说话,母亲用力地洗衣服也不说话,我暗下决心,下学期要赶上,于是等母亲洗完衣服我争抢着端起洗衣盆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还记着。
夏天的河更是男人们的天堂。每当夜幕降临,他们为了消暑,淌入河水中游泳。每次去河里肩膀上搭个毛巾,在河边皂角树上摘几个皂角来,当肥皂使用。有些手脚稍笨的,会被满身是刺的皂角树扎破手。
母亲那时不知是从哪里学到的,在夏天蒸米饭的时候,把从稻田里采来的五六片新鲜稻叶放在米上面,饭熟了,居然真有一股清香之气。
夏天最聒人的是蝉鸣,“呜嘤呜嘤”地拖着长音。但到晚上,坐在我家院子乘凉时,能听到从河里传来的一片片蛙鸣,这叫声让人觉得安逸和清爽。声浪一阵赛似一阵,一波高过一波。
到子夜时,起风了,该回屋睡觉了,蛙鸣也停了,河里也安静了。这时来凑热闹的还有许多曳着小灯笼的萤火虫,它们从河边草丛中飞出来,飞进人家的院落。
这种冷色的光是自然所赐,人们感到一种凉意,没有谁去拍打或伤害它们,它们提着灯笼忽忽悠悠地飞过院墙,又去另一家窜门去了。
夏末初秋的时候,河岸边的柿子已经有些红晕,可以摘下来放在温水中泡一夜拔去涩气,可以吃,很甜。也可以把柿子塞在有温度的稻田稀泥里,做了记号,第二天掏出来吃,一样地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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