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身体状况不好,前两天回去看她时,她说想睡到靠门这边,问她为什么,说:想看看世界。我转头看看奶奶口中的世界,几个破花盆、一排排灰色的房子,顿时鼻子发酸,这些连景色都算不上的情景算什么世界。
可这就是奶奶想看到的世界,虽然家人常想推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她眷恋的只是眼前这个世界,大概因为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
奶奶眼中的这个世界变化并不大,她讲述的往事中,那些建筑、树木都还在。可奶奶所处的位置却不断在变,从门外到门内再到床上,她的病情让她一步一步缩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
隔离期间每过一段时间去看她,就像看一个长时间没见面的孩子,感觉变化好大,不同的是孩子长的快,而奶奶衰老的快。
3个月前奶奶只是腿脚不便,可现在连下床都困难。虽难家人早已经告诉过我她的身体状况,可当亲眼看到时,还是难以接受。
我的奶奶去哪了。
以这样的心态面对她时,心情是沉重的,这让我忽视掉了她真正的需要。那天,当叔叔把奶奶抱上护理床时,她卷曲着身体无法动弹,我呆望着她,竟然没有想到给她盖上被子。等她叫我时,我才意识到现在的奶奶需要的不是沉重的心情而是认真的态度。
这份态度需要学习,因为我习惯了她以前的状态。生病前她有自己的人生,幼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子,人生中的三大不幸串联起了她的一生,也形成了她坚强的性格。
即使躺在床上,她的性格也没变。她挣扎着做自己能做的事,哪怕这些事情我们能帮她做到,她也想尝试自己去做。这种明知道做不到,还努力尝试的过程,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这是我的奶奶,尽管疼痛让她一步步妥协,可她还是想活的像自己。
生病不表示这个人就要掉进了人生最低层级。生病的人不会因为生了病,就要被抹掉了之前所有的痕迹。我永远记得那个行动利索,独立风行的奶奶。即使这样的她再也不会回来,我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她。
透过一扇门看到的世界,虽然没有风景,但是会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变得有意义。我无法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奶奶的意义,但是我知道她对于我们的意义。
对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奶奶就是向心力,即使她什么都做不了了,可只要她活着就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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