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躺在县委大门口外东侧,张着干渴的口,胸脯一起一伏......纪委的车鸣笛,我激灵打个寒战,下意识的侧身面朝墙壁,左手捂着上衣内浩松给的宝贝。车没有停下。我暗自庆幸。
啊?小礼堂已经响起喇叭声。马上要召开廉政工作会议了,我还有主题讲话,躺这里成何体统?我挣扎着起来,但头像被泰山压着。我强睁开眼,恍惚觉得雪白的墙壁上抹着鲜血。我想呕吐,但没有吐出来。夕阳西下,机关同志陆续从大门口出来:“这人谁呀?这么眼熟!”“这不是咱的书记吗?”人们小声议论,没有人管我,有的加快步伐,远我而去……
我渴,水!我想起小姚。小姚是搞接待的,平时我刚坐下,她就笑眯眯地把茶递给我。她很可爱,曾坐到我办公桌上,我也不气,还给她提个接待主任;那是副科级帽子呀,有人双推双考了几年也没有戴头上。今儿中午我喝醉,就是她和浩松将我的。看,小姚真过来了,但只瞟我一眼,掩面咯咯笑几声,钻进远处的轿车内……
我渴,水!我想起浩松。没喝酒前,他撅着大屁股,像陀螺绕着我转,一会给我倒茶,一会给我递烟。上洗手间,他像跟屁虫尾随。我忙着解腰带,他在我的后背摸我的前胸,硬在我上衣兜里塞一张存折,“您批的那块地,到位了。”我腾不出手,只得耸着肩拒绝,“不用,不用!”浩松按着我的肩膀,咬我的耳朵,“别让小姚听见。”我扣好腰带,还在迟疑,他却推我洗手。主动给我打开水龙头,悄声说道,“书记放心,我沤烂肚里也不说。”
我渴,水!办公室主任向我走来,递给我一个白圆筒,我以为是矿泉水,“您的讲话已经写好,您看看。”我很失望,摆摆手,“不看了,放我办公桌上吧。”办公室主任转身走。“慢!”我说,“讲话稿上再添一句,‘送礼就是送毒药,送钱就是送镣铐。’”他诧异而又困惑,冷笑着走了。
我渴,水!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到我跟前;我起来,四肢无力。夕阳躲进云层,乌云向我压来。四周全响、全乱……
一个寒战,让我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是躺在自己的别墅。大红窗帘透出晨光,外面的麻雀在追逐嬉闹。我的心还在呯呯乱跳,翻身坐起,口干到喉咙底;我急忙打开饮水机,一口气喝了三杯凉水,打个饱嗝,放个响屁,这时才感觉身上开窍。我准备进洗手间,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我开门,办公室主任主任带来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人亮出身份,“我们是市纪委的,我姓杨,纪检员,请你接受调查。”办公室主任手里拿着我的廉政工作讲话,在一旁显得着急而又尴尬。
我恍恍惚惚走出来,也不知道关门没有。我下意识地摸摸上衣兜,存折还在,我恨不得掏出来塞到嘴里把它吃了,但是晚了,我被纪委三人围在中间,扎翅难逃。走到县委大门口,上班的人陆陆续续走进县委大院,人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各办公室打开的窗,悄悄关去;就连看大门的爱说话的老李也羞愧地躲在一边……我左看右看,大院没有了人影,唯有国旗在猎猎飘扬……
我走到县委大门口外,梦中躺的地方停着一辆白色中巴车。纪委人员示意我上去。坐到车上,小姚和浩松也竟在上面。还有一个彪形大汉,眼睛放着凶光,没有等我坐稳,就上前想掐死我,“我要修理你!”我莫名其妙而又恐惧,看看小姚,她翻着白眼;看看浩松,他的头像个紫茄子耷拉裤裆里。彪形大汉被姓杨纪检员阻止,但嘴却没有闲着,“我把浩松当亲弟兄,结果占我的姚(窑),让我抓个正着。我要整死他,他竟然说,姚(窑),不是我的,是你书记的,还给你20万‘破姚(窑)费’。气死我了,小姚是我的老婆,竟让你们当 ‘破窑碴子’,我告你们了!”
我恼羞成怒,抬腿踹了浩松一脚,“你这条疯狗!”杨纪检员淡淡而道,“他没有疯,知道谁是贼。把存折拿出来吧。”
夕阳西下,赤霞如血。我身陷囹圄,孤影孑立,独怆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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