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特殊的一天，我比平时早醒了足有一个钟头。
一.
上午，我将开始第一份正式工作，当一名加州中学的老师。
我的年薪五万美元左右，相对那些还没找到工作的同学，我已经很满足了。校长去了州议会游说，是
教导主任阿特金森给我安排了具体工作。
阿特金森是一位秃顶，毫无激情却又眼神锐利的中年人，他给我倒一杯咖啡。
“瓦特先生，你的拔枪速度怎么样？”
我差点被咖啡呛到，“主任，我是教师，不是安保人员。”
“这很重要，因为你是教师。”
“我想我应当用不到枪支。”
“祝你好运吧，你可以去总务室领取你的物品了。”他给我开了张条子，并不打算跟我多说，面对一
位新人，他需要保持一点神秘感。
凭着条子，我在领到了两套西服，激光笔，粉笔，文件夹，课本，还有两把手枪和五个弹匣。
当我抱着一堆物品准备前往单身宿舍时，总务大妈在身后喊道：“还有两个手雷。”
我装着没听见，心想这还不如给我两块手表。
二.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十分，是我的第一节课，而且我是班主任，原班主任听说被枪杀了，我不大信。
地点是教学大楼三楼的十年级五班。我对着镜子反复研究自己的形象，胡子？很干净，皮鞋？很闪
亮，西服很合身，我调整了一下领带，梳了梳头发。
最后将两把手枪插进腰里，这是我最反感的事情，但员工守则要求必须这样做。
到二楼时，我心跳加快，我想给学生的第一印象，应当是既有威严又有亲和力，我甚至想好了几个小
笑话，来一些轻松的互动。
相信我的真诚能感染学生们，十六七岁的孩子，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一手抱着讲义，一手摸摸腰间的手枪，感到很可笑。我将西服下摆往下拽了拽了，以彻底盖住手枪。
九点二十分，我有意在楼梯拐角站住，想让时间尽量精确。却发现有一位教师模样的年青小伙也有意
站在这里。
“你也是新来的？”他问道。
“你好，是的，我叫瓦特，教文学的，来自德州农村。”
“我叫杰瑞，教地理的，纽约人。”
我和他握了下手，互相鼓励一下，他是我在加州认识的第一位朋友。
九点三十分，我走进了教室。
三.
“同学们，早上好！”我热情地向他们问候。
“老师好！”三十几双眼睛同时盯着我。
我故作镇静地放下教材，“我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可以叫我瓦特……”
自我介绍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反应，我咳嗽了一下，掩饰一下尴尬。
我环视了一下教室，前排尽是一些白人小孩，后排尽是大个头的黑人小孩。
“班长克拉克请站起来认识一下。”我笑着说道。
“我是克拉克。”第三排站起来了一位胖胖的男孩。
“请坐下，同学们，今天，要讲的课文是海涅诗选。”我转过身拿着粉笔，边写边问，“你们有谁知
道海涅吗？”
“涅你妈……”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然后是一阵哄笑。
我稍作思考，决定必须作出回击，这是挑衅，我不能假装听不见。
“谁？是谁是在讲脏话？”我回身严厉地责问道。
“傻X，基佬，呸！”最后排一位黑人学生摇头晃脑嚷嚷着。
“说谁是基佬？”我被激怒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纳尔逊。”班长克拉克轻声说道。
纳尔逊突然站了起来，拿出了一把来复枪，端在胸前瞄准了我，枪拉得卡卡作响，“双手抱头，转过
身去，跪下。”
我整个人呆在讲台边，昨晚，我把这一切想如此美好，而现在，黑洞洞枪口正对着我的脑袋。
“双手抱头，转过身去，跪下。”纳尔逊再次喊道。
不能照他说的去做，否则，我永远在这教室里抬不起头来。但又不能跑，门口离我大约有十米，至少
需要两秒钟才能逃出去，而子弹0.01秒就可以穿爆我的脑袋。
“我数三下。”纳尔逊叫嚣道，“旺……吐……碎！”
枪声叭，叭，叭响了起来，还有玻璃迸碎的声音，尖叫声，我闭上眼睛缓缓倒下。
然而，有人拍了拍我的脸，我发现我还活着，纳尔逊却伏在了桌子上，脑袋好像开了花。
阿特金森先生端着一把冒烟的自动步枪，站在我面前。这位秃顶的教导主任，身上散发着一股杀气。
同学们全都高举双手，面朝墙壁跪着。
我捂着双眼，不敢相信这一切。
“幸好，我刚刚路过教室窗口。”阿特金森淡淡说道。
“谢谢。”我的双腿还在发颤。
“很遗憾。”他耸耸肩。
“是呀，毕竟是条生命。”我说道。
“玻璃又得重新买了。”他叹了口气，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我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克拉克，去把地上的血和墙上的脑浆擦掉。”阿特金森命令道。
“是，先生。”班长站了起来。
“请您继续……”，教导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提着步枪走出了教室。
“日光闪烁晃动着，波浪摇荡着快乐的小舟，一片欢笑和歌唱……”我领着同学在充满脑浆味的教室
里，朗诵着海涅的短诗《生命的航行》，
四.
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和杰瑞老师练习拔枪和射击，还有一位漂亮的舞蹈老师玛丽。
现实教会了我如何去对待工作。
“我们应当去申请一把冲锋枪。”我手里握着手雷说道。
杰瑞说：“教师只能配手枪，主任，校长才有重武器。”
玛丽很少跟我们说话，我和杰瑞都喜欢上了她，不过这女的有点神秘。
又过了一个月，我基本适应了加州的教学环境。
“同学们，上个月海涅的诗学得怎么样了？”我在讲台上敲着手枪问道。
没有人回答，我走下讲台在学生中巡视，“汤姆，站起来。”
一位满脸雀斑的男学生站了起来，“老师……”
“把我的船儿摇来摇去，下一句是什么？”我用枪顶着他的脑袋。
“故，故乡多，多么的远，心，心儿多么沉重。”
“你坐下。”我把枪插回腰间。
“约翰逊，站起来。”
一位红头发男学生呆站着。
“天空消逝最后的星光，最一句是什么？”
约翰逊楞在那里，“我，我，我……”突然他将手伸向了课桌里，我用了0.1秒时间掏出枪，打中了
他的眉心。约翰逊临死手里还握一把点三八。
月考的成绩，我班是全年级第一。
五.
快到期末的时候，我想约玛丽吃饭或看电影，但都没能鼓起勇气，可她的身影总在我脑海里晃动，我
有点担心杰瑞会抢在前头约她。
一个周五夜自习晚上，我去校门口超市等待玛丽路过。一看到她，我就装着不经意地喊了一声。
“哦，瓦特，你还没下班？”她穿着短裙和皮靴，低胸T恤，浓妆，妖艳得不像平时的她。
“一会晚自习结束，我想请你喝咖啡，或看午夜场可以吗？”
她看着我笑了一下，“这么复杂？为什么不能直接一点？”
我脸红了一下，“咳，咳，我没别的意思，不过……”
“这样吧，去你那里，快餐三百，包夜八百。”她拉了拉领口。
我的心被深深刺痛，难道加利福尼亚就没爱情可言吗？我摇了摇头转身向学校走去。心里想“哼，三
百美元？休斯敦才一百。”
我满怀惆怅地来到一楼厕所，在洗手台冲水洗脸，然后，一扇一扇拉开便池的小门，教导主任提醒过
我，曾经有老师在蹲坑时，在毫无还手机会情况下被学生爆头。
当拉开最后一扇小门，里面蹲着一位彪形大汉，浑身缠满了子弹带，四目相对时，他突然端出一架肩
扛火箭炮对着我。
我赶紧合上门，闪到一边，确定这位就是从未见过的校长兰博。
“校长，你好，我是新的文学老师瓦特。”
“嗯，知道了，下周一就是期末考试，这两天是危险期。”门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
“我会注意的。”
走到三楼，刚进入我的教室，隔壁六班突然枪声大作，窗外火光映射。
所有同学迅速趴在了桌子下，我匍匐着爬出了门口，掏出手枪，观察了一下隔壁情形。没错，是杰瑞
在跟学生交火。
显然，六班学生晚上是有备而来，枪声相当密集，杰瑞看来凶多吉少。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连滚带爬从六班出来。
“杰瑞，你没事吧？”我喊道。
“他们居然说西班牙首都是新德里，靠，我就开枪了。”
“但是你好像中枪了？”我看他的胸口在往外喷血。
“有吗？”杰瑞迟疑了一下。
我指了指他胸口，他发现后，嗷的一声，就死在了我的怀里，我还没来及告诉他玛丽的价格。
六班的学生准备往向冲，火力网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让开。”一个坚毅声音说道，校长兰博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后。
他和阿特金森主任各向六班射进了一枚火箭弹。
两响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
“天空消逝最后的星光，多么沉重我的心！多么遥远的我故乡”，望着怀里的杰瑞，为什么没有人阻
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想我该回农村了。
操场旗杆上的星条旗在月光下微微飘动，空气里充满了香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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