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 图/网络
-1-
高中毕业十五周年，同学们早早在微信群里招呼着聚下。他们高中就读于县城，现在同学多数在省城。这些年各自忙碌，竟也一直未聚过。
聚会那日下着大雨，来得同学并不多。沈葭原本也不想来，这些年她一直在深圳，这次回来是来省城买房子，妈妈住不惯深圳，年纪大了，总想着回老家。老家的老房子年久失修，沈葭就在省城东郊买了一处新房，离老家县城开车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
闺蜜玲子说同学难得聚会，说她应该多和同学接触，多些人际交往。非拖着她一起来。
玲子的心意沈葭懂得，同学们都当爹当妈了，而她至今未婚，总要给自己机会，才可能遇到对的人。
饭桌上，同学推杯换盏，多年未聚，男生们都忙着交换名片，女生都在打听对方孩子多大。
看同学们谈得热络，她却并不想融入。低头喝酒，听着窗外的雨声。突然听到谁提起了“李嘉毅”，她心一紧，像小猫一样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李嘉毅那小子怎么没来，不是说从北京回来了吗？”
“天公不作美，下大雨，好几个同学都没来。”
“下雨怎么了，他顶着那么大顶绿帽子，还怕雨。”男生哄笑起来。
有人碰了下狂笑的男生，那人看到沈葭正盯着他，忙停了嘴上的损话，举起酒杯，过来跟沈葭碰杯，化解尴尬：“沈葭，你这么多年都没变，身材还这么好，哪像我们肚子都起来了。”
沈葭客气举杯，大家随意寒暄了几句，男同学回到座位上，沈葭却心思早已不在。
-2-
与李嘉毅10年未见了。10年前，她还在北京，与李嘉毅一起。李嘉毅在一家电子公司做程序员，她在一家文旅公司做文员，他们想着北京这么大，一定能容下他们，一定能实现他们的梦想。但是李嘉毅的母亲找来了。
“小葭，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们只有李嘉毅这一个孩子。他好不容易大学毕业，要在北京这大城市站稳脚跟不容易，你看看北京这房价，我跟你叔在小县城工作，也没啥能力。我们想着还是要找个学历相当的，也能帮衬着他点。”
李嘉毅的母亲趁李嘉毅出差时，单独约了沈葭，她们这个儿子，真是驴脾气，认准的事9头牛都拉不回来。给儿子说不管用，只能希望沈葭知难而退。
沈葭家在农村，高考落榜，父母离异，母亲身体又不好，虽然生得俊俏，但好看毕竟不能当饭吃。这以后她们母女两个不就成了儿子的负担。
高考后，沈葭瞒着儿子一个人南下打工，李嘉毅的母亲就知道这姑娘骨子里自重，不愿意拖累儿子。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惜时运差些。
沈葭哭了一整晚，决定离开。她不能明知李嘉毅的母亲看轻自己，还硬要做她的儿媳妇。
李嘉毅对她的心意她怎能不懂。五年前，她就离开过他一次，这一次再离开，他们俩个的缘分也就真的断了。
-3-
离开李嘉毅，离开她和李嘉毅在北京租的小房子，沈葭再次去了深圳。高考结束那年，她只身前往深圳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走出考场时，她看到李嘉毅冲自己挥手，他雀跃地跑到自己面前，“沈葭，这些题型好多咱俩之前做过，太幸运了，我们肯定能考上北京。”
他拉着她的手去学校东头的小商店吃雪糕。咬一口，含在嘴里，凉丝丝、甜腻腻的。这样美好的日子，怕以后再也不能够呢。她的眼里起了雾，却对着他笑得开心。
她和李嘉毅早已约定好，一定报考北京的学校。在未名湖畔牵手读书，天安门广场看升旗，在香山采摘最艳的红叶，……在那是他俩多少次在田间散步时，勾画的美好画面。看着他一脸的憧憬，她也跟着他高兴。
沈葭没告诉李嘉毅，自己不想上大学了。她来参加高考，只是不想李嘉毅分心，也不想妈妈难过。
沈葭没告诉李嘉毅，二个月前，他的父亲甩下2000元，抛下了她和妈妈。
她怎么也没想过，那个小时候常常背着她在麦田里玩耍的父亲在城里打工了几年，就为了一个洗头妹，抛弃了她们母女。母亲哭着扑倒在地上，也没能挽留住决绝的父亲。此后身体越发差，即便是简单的农活也会让她才四十多岁的母亲力不从心。
高考前，母亲越发紧张，每日黯然神伤，活在自己给自己设的笼里。没能为女儿留住父亲，没有能力供养女儿上大学。她把一切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女儿。
沈葭不想母亲为了自己一生愧疚，就干脆在答题的时候，故意把最后的大题没做。她要去南方打工。养活自己，养活母亲。那个曾经以为是她和母亲最坚强的依靠的父亲如此绝情，她只能靠自己了。
第二日，她带着简单的行李，跟村里几个女孩子一起去了深圳。临走前，沈葭跟母亲说，“妈，不上大学我一样会有出息的。你别担心，我能养活咱娘俩。李嘉毅来了，你什么也别跟他说。就说我考得不好，想去南方散心。”
自此，就是天南地北，各在一方，或许很快将彼此淡忘。沈葭宁愿李嘉毅因距离淡忘她，也不愿以后，他因身份的悬殊而嫌弃她。父亲走时，母亲哭着抱着他的腿，她看到父亲一脸嫌弃，狠狠地将母亲推在地上，就头也不回地走掉。父亲伤透了母亲的心，也让一个18岁的女孩看懂了人性的冷漠残忍。
-4-
沈葭在一家制衣厂找到工作，每日车衣服，她手脚麻利，又年轻，有时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回到宿舍还要看几页书。等赚够了钱就去电大报名，边工作边上学。
下班了了，在人流如织的厂门口，居然看到了李嘉毅。他提着两个大包，傻傻地看着她笑，像当初在考场外看到她时一样。
李嘉毅说“别怪陈姨，是我一直央她才要到你的地址。”当着那么多人面，沈葭不管不顾地扑在李嘉毅怀里哭泣。第二日，却又冷了脸孔赶他走。“录取书下来没，还不回去准备。”
“我就是趁开学前赚点学费啊。”李嘉毅丝毫不恼，也在工友介绍下在一家制鞋厂打工。
开学前，李嘉毅要回去了，沈葭说身体不舒服，不去送了。她怕在李嘉毅面前再次情难自禁，大哭起来。
李嘉毅离开，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此一别，或再难相见。此后我们就是不同人生了。
李嘉毅的信每周都来，厚厚的四五张纸，她一个月回一封，只写四五行。寒暑假他都会先到深圳，陪她一起打工。她再怎么刻意疏离，他都一如既往。
李嘉毅大学毕业，沈葭也终于电大毕业。李嘉毅来到她面前，手里是一捧百合，说：“你看，四年时间都没把我们分开。我们终究是要百年好合的。”李嘉毅拿出一对小小的银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沈葭泪眼盈盈，哭地说不出话来。这场景自父亲抛弃她们母女，她就不敢再幻想，她以为幸福也早已抛弃她，如今，却离幸福这么近。
她随他去了北京，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一起他们小小的梦想奋斗。但是李嘉毅的妈妈来了，她的嫌弃，刺伤了沈葭的自尊，幸福如此短暂，她只能再次只身去往深圳，这一别，就是10年。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悠然 曾经的媒体人，现全职陪伴两个孩子成长，正面管教认证讲师。写情感，写育儿也写故事。在纷杂的生活间隙，依然有仰望蓝天的憧憬，文字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