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故人
扶州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守将姜凯,武艺超群,知天文晓地理,畅晓军事,如今占尽天时地利,据城死守。齐军连攻了将近半月,愣是未进分毫。出师不利,士气不振,这可急坏了先锋大人。
齐军先锋朱泞,本是一名无知商户,机缘巧合,把妹妹嫁与当朝镇国大将军潘宓做了一房小妾。攀了这关系,自己又多方转圜,上下打点,竟也谋得个正五品将军的职位。今逢出征,潘宓挂帅,正是朱泞立功的大好机会,他费了许多心思,又借了不少枕边风,这才得了先锋的位子。可如今久攻不下,怕是要耽误大军行程,就凭潘元帅的脾气,他朱泞到时候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朱大人这几天是心烦意乱,坐立难安。
子秫自从来到军中,一直都无所事事,出身无名,就没有出头立功的机会。一腔热血难以挥洒,日日愁闷。最近听说扶州久攻不下,主要是因为先锋帐前无人。思索再三,就到了先锋帐中,施礼自荐道:“小人略通兵法,愿为将军分忧”
杨子秫再不来,朱泞的头发都要愁白了。闻言立刻上前扶起子秫,媚笑道:“小将军是那个营中的?当真有破敌之法?”
子秫惭愧道:“无功无德,只是一普通士卒”
朱泞的嘴都要扯到耳朵后面了,心想不管你是谁,这当炮灰的差事,就你了。一面拉了子秫的手,一张老脸就换了一副可怜相。“如果再攻不下扶州,我朱泞真是于上无颜面圣,于下愧对军士。若你此次能胜,加官进爵,绝不含糊啊!”
子秫笑的谦卑,眼中带着惊喜的光。
杨子秫上阵时连个像样的铠甲都没有,白袍墨发,杀气凌凌,独自一人就从营中走了出来。对面的姜凯高头大马,看到自己的对手拖了一只戟就要出来应战,当时就气到炸毛,十分恼怒地吆喝一声,就驱马杀将过来。杨子秫却气定神闲地一动不动,仿佛他只是个拖了条戟出来看热闹的。还有十步,子秫没动。还有五步,他还是没动。要说这姜凯,说起来是武艺超群,实际上比起铁烶来还要差很多,他当下一枪就使过来,直劈杨子秫面门而去,朱泞都着急了,在一旁不停地擦汗。可是杨子秫却依旧淡定,只是云淡风轻地一个侧身,竟然就躲过去了。一见没劈着,姜凯恼羞成怒,回身又是一枪侧扫,杨子秫以戟为柱,凌空架起,顺势就是一记扫堂腿,结结实实踢到了姜凯背上,姜凯吃痛,整个人就趴在了马背上,杨子秫再一记,力道之大,竟然生生踢断了马腿,马儿一声哀鸣两只前蹄就跪卧下去,马背上的姜凯没设防,一头载下马来。杨子秫手疾眼快,一招结果了他的性命。
整个扶州城军心大乱,士兵们纷纷弃盔丢甲,旗幡倒置,自相残杀,一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朱泞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扶州城被破的当日,忽汗城中的白左也终于撑不住了,进到皇城的铁烶挺着腰板,扬着下巴,深感自己人生圆满,江山在手,美人入怀。念及此处,不由想起不见了多日的公主,派下去的人不晓得找到了没有。收起思维,刚步入金殿,就有人来报,“姜将军被杀,扶州失守。”
铁帅唇角一勾,安内而攘外,一声令下,发兵扶州!
姜凯被杀后,朱泞对子秫百般讨好拉拢,谄媚之色,毕露无遗。受封了校尉的杨子秫住进扶州城已有一段时日了,只觉得身心舒爽,春风拂面,是得志的少年郎模样。
扶州城外有桃林十里,蔚为壮观,眼下正值花期,十里绯红绵延不绝,道路两旁落英缤纷,花香馥郁,引得路人驻足。子秫在城中巡防,路过此处,也被这美景吸引,于是打发了手下回营,自己进到林中游玩。林木错落,桃花纷扬,铁骨的汉子也被勾出几分柔情。被眼前的美景迷住,子秫流连忘返,不自觉已走出了几里有余。
姝杳自从逃出生天,一路向南,已有月余。铁烶派来的人紧追不舍,昨晚更是把姝杳借宿的客栈围了起来,灯火通明,大张声势。多亏老板好心相救,才得以逃脱。徒步跑了三天,眼下已是山穷水尽,公主自幼习武,还能勉强支撑,念儿却早已虚脱,额上冒着冷汗,高烧不退。姝杳一手持剑,一手揽着念儿,跑到扶州城外已经无路可逃,见眼前有一处桃林,绵延十里,是个藏身的好处所,慌忙闯进桃林。拖着发烧的念儿行动不便,进了桃林,姝杳只好把念儿安置在一棵树上,自己往另一边跑吸引追兵。
铁烶派来的追兵一路穷追猛打,姝杳跑出二三里地,体力透支,刚一停下来,赶来的追兵立刻把她围在中间。姝杳心力交瘁,还是强撑着站起来,转身飞身到一棵树上,追兵轮番上前厮打,姝杳一手抱着树干,一边硬着头皮应付。坚持了没多久,追兵居然改变了策略开始砍树,树身剧烈晃动,姝杳闭了眼咬紧唇角,从小到大都不曾如此脱力,很累,算了吧,去见皇兄。
树断了,轰然倒地。追兵欣喜的上前查看,却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公主不见了。
原来是杨子秫已经在一边看了半晌,对方人多,不好贸然出手,树倒之时尘土飞扬,正好接住了掉下的人儿。
眼前一抹白衣一闪而过,他温润的眉眼仿佛含着笑意。是皇兄吗?姝杳闷吭一声,被他接在怀里,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心,紧绷的神经忽然松懈下来,姝杳就这么晕了过去。
子秫刚刚还在得意自己出手及时,下一刻可就笑不出来了,他立马就疯狂的掐起了人中,可怀中的人没有一点反应,自己住在军营,要是莫名其妙地带回去一个女人,恐怕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
正犯愁时,听到远处一声闷吭。子秫抱起了姝杳上前查看,却发现是自己的袍泽兄弟陶渰。
陶渰闲来无事,就想等外出巡视的子秫回来一同上山狩猎,左等右等,却只有士卒回来。就只好自己晃来桃林寻人,刚要喊话,头顶树枝骚动,抬头间,树上竟然硬生生掉下来一个,额,活人?
还在昏迷的念儿生生把陶渰砸了个狗趴;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姑娘,陶渰的表情像活吞了个苍蝇,有火发不出的样子十分憋屈。
“陶渰?”
“子,子秫,这,白泽的树上结这种果子?”
杨子秫噗呲笑出了声。
听了子秫的难处,陶渰不以为然,反而十分嘚瑟地看着对方;头一昂,雄赳赳道:“小爷我别的不行,但附近一带的地形,爷我是了如指掌。西边山上,离咱们军营不远,有一山洞,洞口树枝掩映,洞内是春暖夏凉啊。”
听完他的话,杨子秫又嗤笑一声,“你是去偷猎了吧。”一句话成功让自己的好友如鲠在喉,子秫得意的抱着公主走了。剩下的陶渰气的憋红了脸,不得不抱起地上的念儿追上前去。
安置好公主回到军营,已经乌金西沉。朱泞在子秫的帐前转了八百个回合,急了一头汗。终于见到来人,一副被人刨了祖坟的样子急急忙忙上前拉住子秫的手道:“哎呦,我的杨将军,你可算回来了,铁烶,铁烶已经发兵了,三日后就到!”
子秫问道:“敢问大人,我们的主力何时能到”
“军报说最快四天”
闻言,子秫的心不由得沉了沉,看来,自己要会会这个传说中的铁将军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