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考试越来越近，阿珍的心情突然变得越来越沉重，但她怕被致斌察觉，因此在致斌面前极力掩饰着。然而，她掩饰得越深，掩饰的时间越长，痛苦也越深。致斌也慢慢觉得不对劲。这天晚自习下课后，致斌在校门口叫住阿珍。两人走到溪边，在一棵柳树下停了脚步。致斌一脸柔情看着阿珍的脸，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没什么啊。”阿珍极力掩饰着，但照在她脸上的月光出卖了她，她眼神中明显暗藏着某种忧愁与苦楚。
“我不信。到底有什么事？告诉我。”
“如果考试没过，你作何打算？”阿珍缓缓问道。
致斌心里一惊，应声道：“复读啊。不是商量好了吗？”
“嗯。”阿珍含含糊糊应道。
“您想去哪？我陪你。”致斌说。
“不，不能。”阿珍此时一急，语速加快，“别忘了你那文武双全的宣言。”
致斌顿感不对，推测阿珍定有某种隐忧，便一个劲追问缘由。阿珍坚持着不肯说，但眼中暗暗涌出了泪珠。见此情形，致斌心乱如麻，起身绕着阿珍转来转去，不知所措。致斌真想一头钻到阿珍心中去，看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阿珍逐渐冷静下来。她擦干眼泪，站到致斌跟前强装笑脸说道：“看你这个呆样，真没什么。”继而又用较量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致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致斌更感疑惑。
“不行，你得先答应我，我才说。”
致斌无奈，只得应声答应。
“那好，如果考试没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复读，要不就别再来找我！”阿珍非常坚定的语气，掩饰了暗藏在她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无奈。
夜，沉默着。两颗心在翻滚着。
两个月后，按照县教委统一安排，学校举行了预考。
这天是公布考试成绩的日子。今天，对于他们来说，是终点，又是起点，很多人的命运将拐入另一条轨道。狂风暴雨不期而至。密集的雨点铺天盖地下着。树上的石榴花被豌豆大的雨滴打落下来，混着泥水漂浮着，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娇气。校内积水越来越深。雨越下越大。这是老天的眼泪，是几十万学子的眼泪。哭吧！哭吧！对这种极不公平的高考制度，老天早该进行彻底的批判。
全身湿透的学子，相继从泥水中跨入校门，挤在教学楼的过道上。忐忑不安地等着学校公布考试成绩，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改变。
这不只是考试结果的宣告，更是对每一个人命运的宣判。
不久，靠南边的人群开始躁动，有些人似乎已率先知道了结果。渐渐地，雨声嘈嘈的校园内，不断传来了欢叫声、叹息声、啼哭声……
结果令人无比惋惜与悲叹。全校近两百号毕业生，只有不到三十人获得了参加高考的资格。致斌与阿珍的成绩，虽然分别排在班上第五名与第六名，但都与当年的高考失之交臂。
当致斌看到考试结果，回头却不见了阿珍的人影。久寻不见中，有同学告诉他阿珍已经出了校门。致斌一听，顾不上打雨伞，顶着大雨直追而去。雨大而密集，人多而挤。致斌凭着直觉，一直追到汽车站。汽车站前的丁字路口，阿珍正站在大雨中，泪水和着雨水，无声地哭泣着。见致斌追了上来，阿珍呜咽着说：
“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嗯。”致斌走到她面前，点点头，也开始泪如雨下。两人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其实谁也用不着安慰对方。
哭吧！哭吧！此雨何时了？此泪何时休？
“回去吧。雨这么大。”阿珍说道。
“我送你吧？”两人的家相隔有几十里路，而且不在同一方向。致斌觉得今天这种情形下，自己最好送她回去，也好知道她家具体住在哪个位置。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放心吧，我没事。”阿珍虽然心里舍不得就此分离，但她害怕父母及邻居。她不知道，如果突然一个男生单独送她回家，会招来他们怎样的议论与责备。
“过些天，我去找你。”致斌回着。
阿珍点点头。车来了，阿珍不舍地上了车。车慢慢开了。致斌站原处，阿珍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直到汽车开出很远，很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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