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花开一朵:第五章 求媒
李师傅家屋后,有一条渠道。渠道源于下源水库,渠道平缓,顺着山势向两端蜿蜒延伸。渠水清澈见底,由此向南,在识志路分流,一股经栗坪等地一直流入新田铺,另一股向西北经龙源镇一直流入资江,是某县境内的重要水资源之一。这条渠道是小洞山往识志路的必经之路。李师傅满怀信心去了阿珍家。致斌留在渠道分流处,让李师傅告知阿珍前来见面,并静等他的回复。
致斌在渠道上来来回回慢慢走着,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太阳光从层层密集的枝叶中挤下来,在地上留下无数形状各异而又千疮百孔的光影。渠道两边竹翠林深,杂木藤蔓丛生,零零落落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有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颜色各异,深浅不一,伴着渠道中清澈的水流,共同展示着一片宁静的山间天地。时间早过了一两个小时,依然不见阿珍的影子,也不见李师傅回来。阿珍不在家?阿珍现在怎样?她父母会同意吗?一个个疑问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折腾着。他不时想起那个梦,想起那封无字的信,苦思着它的预兆。渠道中的流水,似乎非常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前滞后挤地向前流着,不时发出冲击石块的声音,使致斌的心一阵一阵颤动。路面上冒尖的石头,好几次将他绊倒,差点让他摔下山去。爱的烈火,烧得他浑身灼热,使他变得痴呆。
太阳从远处的山梁上渐渐沉没下去。渠道上破碎的光影很快没了踪迹。致斌怀着焦急而矛盾的心情,魂不守舍地不断眺望着山下那条简易公路的顶端。时近黄昏,那里出现了李师傅一颠一颠的身影。致斌心跳急剧加快,血液沸腾,飞快地朝山下跑去……
“李叔,怎么没见阿珍来?她爸妈同意不?”
“你先别急!还有希望。”李师傅脸上明显没有了去时的信心。
“没同意?”
“阿珍没在家。”
“她爸妈同意不?”
“阿珍去深圳了。”
“阿珍去深圳了?哪天去的?”
“前天。”
“为什么?”
“逃婚。她父母给她订过娃娃亲,要将她嫁给她表哥。她不愿意。”
“那我与她的事,她父母怎么说?”
“听说你家在山上,他们一百个不乐意,说是许过亲了,就等着年底将她嫁过去。”
“啊!”
“阿珍要去复读,他们没同意。男方在催婚。阿珍便跑了。”
致斌闻言,心里一沉。他没想到,梦中的白纸原来是阿珍寄来的告别信。
“辛苦你了!我要回家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致斌心里乱 乱的。
“天就要黑了,没得车了,几十里路呢。明天再走吧。”
“不了。我现在就走。谢谢李叔!”
致斌心情一落千丈,心如乱麻,顾不上路途遥远,也不及夜行的种种困难,执意辞行。李师傅见留不住,便随了他意。两人告别,各自前行。
从小洞山回家,有六十来里路程。走不了几里,天便黑了下来。天空只留下一轮淡淡的弯月。淡淡的月光下,坑坑洼洼的简易公路在峡谷中若隐若现,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着。峡谷内阴森森的。两边都是陡峭而高耸的大山,看不到一户人家,看不到一点灯光。路两旁幽深的树林里,不时传出猫头鹰凄惨的叫声。路边的稻田间,被蛇咬住的青蛙痛苦地叫着。致斌脑中一片混乱,像个醉汉般在路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
“逼婚”,“逃婚”,致斌脑海中反复冲击着这两个词,沉沉地品味着每一字所带来的压力、痛苦和无奈。“南下打工”,“深圳”,此时对于致斌来说,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字眼。阿珍已独自走入了这种陌生。致斌像被绑上一块巨大的石头沉入了无底深渊,伴着无从选择的迷茫与无边的失落。
“哎哟——。”
致斌一不小心,一脚踏空,摔进路旁的水沟。衣服湿了,右腿的小腿外侧擦破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他狼狈地爬上路来,胡乱扯了一把杂草,用右手按压在伤口上。一会儿后,血止住了。他丢了草,继续赶路。刚才这一摔,让他从痴迷中醒过神来。此时看着四周恐怖的环境,他开始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该何去何从?”
前面到了一个山口。S形简易公路延伸到那里,隐没在直漫山顶的厚厚的白雾中。致斌面前似乎只有了不可逾越的山头。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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