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第一部还是三年前。
当时饰演教坊司官妓周妙彤的刘诗诗,作为流量女主,演技不好,存在感低,因此广为诟病。第二部饰演女画师北斋的杨幂,作为推动剧情的重要线索,存在感就高多了。
第一部总体上更加注重人物性格的挖掘,主角团结拜三兄弟,以及极具人格魅力与复杂性的邪派人物丁修,他们各有各的经历,各有各的欲望与隐忧,导致我对第一部的印象更多是关于人物形象而非剧情和背景。
如果说第一部讲的是“大背景中的小人物”;那第二部讲的就是“小人物在大背景之中”,更加注重人与环境的联系。第二部人物的行事轨迹,比第一部被动得多。
故事很简单。明天启年间,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后来的崇祯)对明熹宗朱由校的游船做了手脚,使皇帝落水。皇帝虽然未死,却自此染上重病,不久驾崩,信王登基。故事的主线围绕信王要将与此事件相关的知情人一一灭口展开。
北镇抚司锦衣卫沈炼跟随同僚凌云铠,执行刺杀画师北斋的任务,只因其喜好北斋字画想见见其人,最初倒也没想是否救她。后来发现北斋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子(杨幂饰演),不忍凌云铠暴行,故而与之发生冲突,失手杀将其杀死。北斋是信王的人,逃跑后投奔信王部下丁白缨,因凌云铠是权倾朝野的宦官魏忠贤的外甥,丁白缨以此事要挟沈炼,让其火烧锦衣卫案牍库。沈炼在火烧案牍库时,翻看了《宝船监造纪要》,逐渐抽丝剥茧推出了幕后主使,自此卷入该事件,成为了信王要灭口的对象之一。
沈炼一步步被动卷入宝船事件,从始至终都是身不由己。就像他喜欢的北斋画作一样:一只公鸡与一只蝈蝈的对峙。在他眼里,他就是那只蝈蝈,在命运、强权或风暴面前无能为力。最后斩断索桥救北斋,是这只蝈蝈唯一一次主动的抗争。最后,登基的信王(崇祯)放过了沈炼,或许是因为对他存着几分欣赏,更重要的是此时沈炼对他已经没了任何威胁。这只蝈蝈能活下来,也只不过是别人的一念之间。
北斋是影片的重要线索,男主的种种行为都与北斋有关联。这个角色之所以比第一部的周妙彤有存在感,主要是因为角色设定而非演员演技(🙃)。
作为女性知识分子,北斋在画作中夹杂东林党诗文暗讽时政,攻讦魏忠贤,是沈炼所欣赏、倾慕与保护的人。
沈炼问她:“人家都怕锦衣卫,你倒是胆子大。”
北斋答:“你又不是妖怪有何可怕,他们怕的不过是你这身官服罢了。”
这话说得很合其知识分子的身份,孤高不合流俗,也与影片主题相关:终究别人在意的是你在这纷乱时局中的位置,是你的壳,谁又在意你这个人?你是谁,你能做些什么,有什么能因你而改变,你能否决定你走向哪里?
乱世中的人们容易滋生很强的使命感,如同信王一派的死士们,一一为自身的使命献出了生命。直到最后,丁白缨和陆文昭发现信王要将他们灭口时,才生出了荒诞与无力感。
陆文昭被裴纶重伤后,沈炼问他:“何必呢,值得吗?喊着要改朝换代,却连个女人都不放过。”
陆文昭怒道:“沈炼你怎么还不明白,活到这个岁数,情义,气节,磨得差不多了。要是再没有这点念想的话,同死人还有什么分别。”
从这里可以看出,陆文昭是个明白人,沈炼相比之下倒显得稚气。他以为陆文昭为的是大义,为的是信仰,为的是改变奸佞当道的朝局。陆文昭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为的并不是什么大义,我也当然深知政治斗争的复杂残忍与非理性,我深知并没有什么黑白分明。我为的只是自己如草芥一般的生命,能燃烧一点点的光,能有盼头,能为自己穿凿附会一点所谓的“意义”,能不至于陷入生命的形容槁枯之中。
宁愿葬身于这修罗场,也不愿如死了一般的活着。
影片里皆是一些寻意义而不得的人。
裴纶调查凌云铠案,处处与沈炼作对,只因他以为自己的好友殷澄是被沈炼害死的。后来他被陆文昭所伤,沈炼救了他,他又与沈炼一起逃亡,最后报了陆文昭一剑之仇,在片末信王灭口的风暴中生死未明。他的行为驱动是仇恨,从最开始对沈炼的仇恨到对陆文昭的仇恨,这是他为自己的人生勉强寻求的意义,最后都消失于修罗场之中。
丁白缨是信王的部下,一直听令于信王威胁沈炼办事。最后和师兄一起奉命追杀沈炼一行人,却发现自身也是被灭口的对象。她凄苦地对陆文昭说:“师兄,还不明白吗?对殿下来说,你我都是破绽。”影片并未表现丁白缨效忠信王的心理驱动,可能是信仰,可能是跟随师兄,又或者如陆文昭一样,只是找个盼头。但当她发现自己从一个一心效忠主上的死士,成为一个要被灭口的“破绽”时,她能否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丁翀的形象很具符号性。她是一名死士,出场的都是打斗戏,没什么台词。但她死前的那句话让我感触颇深:
“无常暴风,不择贵贱,生死必然,谁人得免。”
乱世是人命如草芥的修罗场,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高楼塌,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
如果说一众小人物是“蝈蝈”,那“公鸡”是指代表强权的信王和魏忠贤之流吗?我更倾向于把公鸡解释为时局,解释为时代与命运的洪流,信王和魏忠贤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看似风光,却也是身不由己。大人物也好,小人物也罢,在命运之手的摆弄下,谁又不是惊惶不安瑟瑟发抖的蝈蝈呢?
然而,未必在和平年代就比在乱世拥有更大自由,有时反而“身不由己”会产生更大的生命力。在某些没有生命力的和平年代,你感觉不到自身与这个世界的关联,你无法伟大,可是你的渺小也毫无意义。交通与通讯发达了,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羁绊却日渐疏离,时代都不屑于碾压你,你可能只是局外人,你无力施展自身的抱负,你没有意义,你只是庸常而已。
我们仍然是寻意义而不得的蝈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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