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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驮着土豆一个晚上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海边一个公园里。

土豆跳下了菲菲的背，跟菲菲道谢。说：“菲菲，谢谢你！等我再找找这个城市还有没有咱们的同类，等找到了，我们一起回我的小岛吧！那里的环境可比人类社会好多了！”

菲菲告诉了土豆联系他的办法，就甩着尾巴离开了。

土豆再次化作人类孩子的模样，在公园里转悠。此时天还没还有大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时，两个长相猥琐的瘦高男人向他走来：“小朋友，你跟着谁来的？”

土豆直觉他们不是好人，转身就跑，于是那两个人就拼命追。终究小短腿比不过两个成人的速度，土豆被他们一掌击晕抓上了附近的一辆贴着黑色窗膜的小面包车。

“今天收获不小！又抓来个机灵的小子！”土豆是被这个大嗓门惊醒的。

“起来啦，起来啦，还睡着干什么？起来看看你们的新伙伴！”嘴上长着一颗黑痣的瘦高个男人将一个平房的小门一脚踢开，然后提着土豆走了进去。

平房里面大约三十平方左右，水泥地板上横七竖八地铺着些乱七八糟的被褥，七八个脏乎乎的小孩就这样胡乱地躺在上面，身上盖着的被子破破烂烂一看就像是从垃圾桶捡来的。

土豆被扔在墙角的一块破破烂烂的被褥上，高个男人说道：“呐，小子，你以后就睡那里！”

“小双，你教教这新来的小子，告诉他你们的工作是干什么的。”

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小双是个眉目清秀的8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一只麋鹿。不过小双说话的时候，他的左手手掌是向外不自然地倾斜着，而双腿似乎也有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小双问土豆。

“我叫土豆，小双，刚才那个男人说我们有工作？我们这么小需要我们做什么工作？”土豆面对着那双澄净的眼不由问道。

“刚才那个高个男人叫积木，嘴角上有痣的那个叫大木，他们是这里的头儿，据我所知，除了我们这个点，在别的区还有几个点，每个点差不多都有七八个我们这样的孩子。

我们的工作主要有这几种：1、到车站、集市这些人流量大的地方偷东西；2、留心长得漂亮单独行走的女孩子，及时报告给他们；3、乞讨”小双低着头说道，说到后面头越来越，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既然过得不开心，为什么不离开呢？”土豆想起之前菲菲跟他说的话。

“嘘~!你小点声！土豆我跟你说，你千万千万不要有逃跑的念头。你看看我，我之前和你一样，被他们抓来的时候我也是四肢健全的，我不愿意去偷东西，他们看我空手回来就减少我的饭量。那些偷到值钱货的孩子晚上就给加餐有鸡腿饭吃。我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想过逃跑，但是都被抓回来了，最后一次他们折了我的手打断我的腿，让我爬在一个移动的木板上去路边要饭。”

“那就没有警察来抓他们吗？”土豆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们经常换地方住，在这里住了快半年了，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小双说。

土豆不由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随着脚步声传来，一个大嗓门喊到：“吃饭啦~！吃完饭去干活！”随后就是嘭地一声，门被踢开了，积木手里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稀饭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手里提着两袋包子的大木。

几个原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孩此时都从床上弹了起来，一窝蜂向积木和大木不对，向他们手里的食物涌去。

每个孩子手里抓了个包子，然后才走到房子角落的地上捡起自己的小碗到盆里舀上一碗清得能数得清米粒的稀饭。

吃完饭，把几个孩子撵上了面包车。积木和大木先是将车开到市内商业区写字楼下的一条人流量很大的街道上将趴在木板上面的小双抬下来，放到路边，然后拿出一个铁罐子摆到小双身前，接着又扔了几张一块的纸币在里面，这才回到车上。

土豆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要往铁罐子里扔钱？”

积木估计今天心情不错，回答到：“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我一块钱都不放，估计没有人会往里面投钱或者是有想投钱的但是他们不知道投多少钱合适，我们开了个头，他们照着做就行了。”

接着，车辆开着带着他们到了步行街。虽然不是周末，但街上行人并不少。

“土豆，你刚来，先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学着点！”积木对土豆说完转头看向一个瘦小的男孩：“虎子，你去给土豆露两手绝活!”虎子冷冷地看了土豆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下车朝商厦走去。

此时，一个背着双肩包低头看着手机的女孩正往商厦里面走。由于天气冷，商厦的入口挂了厚厚的布帘子，就在女孩掀起布帘子的瞬间，虎子动手了。

当帘子放下的时候，虎子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粉色的钱包。只见他迅速地打开钱包把里面的纸币一抽，然后走出商厦，随手将钱包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他，这才面无表情地朝小面包车走来。

“多少张？”积木问道。虎子将纸币交到积木手中：“5张红票子，开门红！不错！”

“你为什么要把钱包扔到垃圾桶里去？”土豆好奇地问虎子。虎子撇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倒是旁边另外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告诉他道:“这是规矩。我们只求财，不绝路。这钱包里面我们只要钱，剩下的证件我们拿着没用，扔到垃圾桶，这里的环卫工人就会交给附近的派出所。经常有丢钱包去派出所认领的。钱没了，证件还在，不耽误大事。”

土豆听得一愣一愣的： “别的地方也这样吗？”

“这是这个步行街的规矩，我们到了人家地头讨饭吃，自然要守他们的规矩。其他地方有其他地方的规矩。”

当天，除了虎子收入500之外，剩下的小男孩们也各自找了目标下手，不过都没有超过500的，毕竟现在带现金出门的人不多了。

当天上午收获不错，中午积木请大家吃了个汉堡，还每人加了杯可乐。土豆不需要吃东西，他只是好奇心起喝了那杯可乐，然后偷偷将汉堡藏了起来，准备晚上回去带给小双。因为他发现大木和积木都没有去管小双的意思。

大家就坐在面包车里一边等一边随时观察外面的情况，有机会就让其中一个孩子出去下手。有成功的，也有没把握机会，空手而归的。

天渐渐暗下来之后，步行街两旁的商铺霓虹灯闪耀，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两大排装满货物的车子。这些车子旁的货主们一边向前张望寻找最佳的摆摊位置，一边不时地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突然一声哨响，到17点了~！

于是，这些货主们同时推着自己的车子飞快地向前奔跑，一时之间，车轮骨碌碌摩擦地面的声音同时响起，轰隆隆声势浩大。那场面壮观得颇有点行军打仗大部队推着战车一起往前冲的架势，不过不时传来一两声“这是我的位置~！”的吆喝声有些不和谐。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显然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摊主们就将自己的铺子摊开了，棚子支起来了，卖装饰的上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卖衣服的在棚子下面摆上两三排衣架挂满了衣服。每个棚子上还挂上了灯。夜市，正式开始了。

眼见人流渐渐密集起来，积木吆喝一声：“开工了！今晚空手回来的没饭吃！”于是几个小孩同时下了车，混入人流。土豆被积木牵着一起下了车。土豆好奇地在步行街夜市上东张西望，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但是看到积木严肃的脸又不敢多问。

这时，他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到摊主面前，摊主跟男子打了声招呼，递给了男子一张绿色的票子。突然想起菲菲说过的，有些地方保护费50元。这时，黑衣男子看到了积木，嘴角抽出了一丝笑容，朝着积木挥了挥手问：“过来上班？”

积木带着讨好的笑容道：“李哥好！过来收租啦？我们刚开工，一切都按规矩来！”黑衣男子点了点头继续往下一个摊主走去。

当晚，每个小男孩都有所收获。他们陆陆续续上了面包车，积木看人齐了，收了他们的上供就让大木开车往商业区走去，两人将趴在木板上的小双抬回车上。积木将铁罐子里的钱数了数说：“你看看，能干活的时候不好好干，现在呢？你趴在那里一天收入还没有虎子出手一次多！就这百八十的够你今晚的饭钱吗？”

积木很不屑地啧啧两声，将这些零零散散的钱揣进口袋里。土豆看到小双明亮的眼睛变得暗淡，隐隐有些泪珠在里面滚动，但是又拼命强忍着不敢哭出来。

2

回到平房后，积木和大木去附近卖快餐的小摊子上买了些熟食回来给孩子们吃。食物不多，大家一阵疯抢后就剩下些零星的菜叶子。小双艰难地挪过去捡起剩下的那些菜叶子吃了起来。大家吃完饭后就窝在平房地上自己的铺子上。“嘭”地一声，平房的门被积木给关上了，然后传来一阵锁门的声音。

这时，门外传来积木的声音：“小双，你晚上教教新来的土豆功课，教的好了给你加餐！”小双低低应了一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土豆看小双艰难的样子，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回到铺子上后，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周围的眼光，伸手入怀悄悄拿出中午藏的汉堡递给了小双。小双愣愣地接过汉堡，先是迫不及待狠狠地咬了两口，然后抬起头小声问道：“你吃了吗？”

土豆点了点头，示意小双自己吃，小双的眼睛涌出泪花，边抹着眼泪，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吃完了汉堡，小双擦了擦眼泪道：“土豆，你今天看到他们偷东西的样子了吧？”土豆点了点头，说：“看到了，他们动作都很快。”小双点了点头说：“那是练出来的。这样，去墙角找找，那里有个装着几颗玻璃珠子的杯子，你装上半杯水拿过来。”

土豆莫名其妙地走到墙角，果然看见那个放着几个杯子，每个杯子里面都有几颗玻璃弹珠，五颜六色非常晶莹美丽。他往杯子中倒了半杯水，然后拿到小双面前。

小双示意土豆将杯子放到床铺旁边的空地上，小双趴下身子，用左手的手肘支撑着身体，然后右手手指闪电般地插进杯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就多了一枚玻璃珠子。土豆看得目瞪口呆，也尝试伸出手指去夹玻璃杯中的玻璃珠子，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好不容易夹到了，刚离开水面，珠子又掉进了杯子。

小双笑着将要领给土豆解说了一遍，道：“这是基本功，当时考核我得了第一，虎子第二。但是我不愿意去别人包里掏东西，所以落到了这个下场，不过我不后悔。”

这时，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假清高什么？不愿意去偷，落到这个地步也不后悔？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难道趴在木板上等着人来施舍就比偷东西要高贵？”刚刚经过的虎子听到小双的话反驳了一句，然后冷哼了一声，掉头走开。

小双嘴唇张了又合张了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严肃地望着土豆道：“偷人东西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上瘾，而且有了这么一次，你的手就脏了，再也洗不干净了。放心，在你技术达标之前，他们不会强制你去偷东西的。基本要领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慢慢练吧！”

看着趴在铺子上已经转过身的小双，那羸弱却又倔强的背影，土豆心里莫名觉得难过起来。

第二天，积木和大木像往常一样开车拉着孩子们出门上工。当看到他们抬着小双下车摆到路边时，土豆向积木央求道：“我今天跟小双一块儿好不好？昨天教的东西，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想问他。”积木和大木商量了一下答应了，不过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小双一眼对土豆道：“别想耍什么花样儿，你要是敢起了逃跑的念头，小双就是你的榜样！”说完这才上了面包车离开。

土豆坐在小双的身旁，问小双：“他们都走了，咱为什么不趁机逃跑？”

小双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就算逃跑了，我们又能上哪里？谁会收留我们？”

土豆问：“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双想了想说：“他们不要我了，他们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把我丢在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我这才离家出走，本来想出来自己干出一番事业回去给他们瞧瞧，结果却轮落到这步田地！”

土豆也沉默了。

小双问：“你的父母呢？”

土豆说：“我没有父母，他们说这叫孤儿。我也不清楚，其实我心里有一个妈妈，就是于妈妈。”于是土豆讲了自己在福利院的经历以及被领养了之后的遭遇。

小双叹道：“没长大之前在哪里都很危险啊！可是，我还是很羡慕那些牵着父母手的孩子们，他们那么自由，那么幸福！”

接着，小双又说：“如果你真的想要逃的话，记得往警察局里逃，他们不敢追进去的。警察局的房子你认识吗？一般都是白墙带着蓝边的，门上有一个国徽的那种建筑，你冲进去就安全了。我最后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还有100米就到警察局了，我远远地都看到那圆圆的国徽了。我当时惊喜地大声喊了两声警察叔叔救命，可是没有人出来，然后我就被他们追上拖走了。”

土豆看着小双那满是遗憾和悲痛的双眼，说：“小双，我去警察局喊警察来救你吧！”小双摇了摇头说：“你跑不过他们的，你以为这附近真的就咱俩吗？积木和大木只是明面上和我们接触的，他们暗地里还会派人跟着我们，你不知道会是谁，长什么模样，只要你想逃，他们就会从不同的方向冲出来抓你回去。”

土豆想了想，沉默了。然后他开始集中精力修炼灵力，只有灵力充足了才能逃出去。这里不比小岛，小岛上灵力消耗了随时能够补充，可是人类世界没有那么纯净的灵力不说，还充满了各种暴力、黑暗的气息，他必须在补充灵力的同时排除这些驳杂的气息才能化为自身的能量。

这时，他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就在马路对面巡逻。土豆知道机会就在眼前，他不能再拖下去了，腾地站起来，对小双说：“我去找警察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啊！”说完就冲向马路对面。这时，从一座大楼里跑出两名黑衣人，一个冲向土豆想把他抓回来，一个冲向小双。

土豆利用小巧敏捷的身子躲过一辆又一辆的车辆，不时听到司机转头骂：“臭小子，找死啊！”而土豆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个劲儿地往巡逻警察的方向跑，边跑边喊：“警察叔叔救命！警察叔叔救命！”100米外的警察转头看了过来，看到一名4、5岁的小男孩正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跑来。

他们连忙迎了上去，而追踪土豆的那个黑衣人一看情况不妙，立马掉头就走，而马路对面，小双和另外一名黑衣人已经消失了。

土豆被带到警局去问话。土豆几乎是带着哭腔地喊着：“别再问我叫什么我家住哪里我爸爸妈妈是谁了，你们现在赶紧去救小双吧！”于是用最简洁的语言迅速地将自己和小双的事情说了一遍。

警察兵分两路，一路带着小双并且还牵着一条威猛的警犬一起坐上警车向土豆描述的平房赶去。另一路则是往步行街赶，目标搜索土豆描绘的面包车的样子。快点，再快点！土豆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扎入了手心。

可是，依然晚了，等他们赶到平房的时候，平房隔间大木和积木住的屋子里面空空如也，而在平房里躺着奄奄一息的小双。

小双的头上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他艰难地抓着土豆的手说：“你成功了，真好！”然后又对警察说“我在那个黑衣人身上留下了记号，我咬了他的手臂，如果想抓着他记得他手臂上有我的牙齿印，应该流血了。”警察叫了救护车，可是地上的那一大滩血意味着小双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土豆看着小双这个样子，心里难受极了：“是不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逃，你就不会被他们打成这样。”

小双抓着土豆的手安慰道：“不，你别这么责怪自己，其实我一直都想离开的，只是逃不掉而已，你成功了，我很开心，况且我逃出去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这个样子，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着，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但是能看到你成功离开，我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成功了一样，你别难过，我现在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看着那双渐渐暗淡的清澈的双眸，土豆的眼泪渐渐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