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行记（20）阿佳旺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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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阿佳旺姆，完全是因为沈凡。
自从我生日过后沈凡不再睡到下午，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旅游的旺季慢慢到来，他有游客需要接待。他一般是睡到中午一点钟左右，醒来去澡堂泡个澡，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那天沈凡一如既往的泡完澡出来，在澡堂门口碰到了一个正在打扫街道卫生的大姐。就沈凡逢人自便来熟的个性，很快就撩上了大姐，她便是阿佳旺姆。
藏族人的名字都很有意思，后来我才知道阿佳旺姆是什么意思。“阿佳”属藏语一系，但在藏族的不同地区存有不同的含义故不可乱用滥用。在藏北地区指“大姐”的意思，是对跟自己年龄相仿的藏族女性的尊称，类似于普通话里的大姐、姐姐、姐妹的意思；而在拉萨地区则指“大妈、大婶”的意思，也用于对妻子的称呼，类似于普通话里的媳妇；另外在行话里也暗指情人。
沈凡的作息时间越来越不规律，有时候我刚到店里他就过来了，有时候又睡到下午。早上也是阿加旺姆最忙碌的时候，整条大街的卫生她都需要负责。沈凡则远远的就开始叫她，阿佳旺姆也很有意思，一边扫地，一边跟他开玩笑。扫到我们店门口的时候，沈凡总会叫她进来坐坐。藏族人的个性都比较直接豪爽，阿佳旺姆也是如此。但是因为在工作，所以她从来不进店里。只是在门口的空地上坐着歇会，两个人就开始聊天。
那时候我在店里和尹忙着做手工活，很少参与他们的话题。但是，每次阿佳旺姆等会叫来一壶甜茶叫我们一起喝，慢慢的我们就熟络了。 阿佳旺姆是典型的藏族女人，勤劳又能歌善舞，还喜欢吸鼻烟。在店门口休息的时候上瘾了就会拿出来吸，吸烟的女人见过不少，但是吸鼻烟的第一次看到。第一次看阿佳旺姆吸鼻烟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吸白粉。看她每次吸完时候的那一种满足和飘飘欲仙的表情，沈凡也被感染了，于是跟着也吸结果却被呛了。
沈凡跟阿佳旺姆说我是他妹妹，她也真信了。我跟她解释说我不是他的亲妹子，阿佳旺姆却认为我撒谎。她觉得我和沈凡两个很像，所以每一次看不到沈凡的时候就会问，“你哥呢？”
阿佳旺姆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藏音，有时候我需要听她说几次我才明白她的意思，可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好朋友。阿佳旺姆也很大方地跟我们讲的家庭，她的爱人也是一名清洁工负责拉萨的另一个区域，还有一个13岁的女儿寄养在她妈妈家。阿佳旺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拉萨回去看看她女儿，看得出她很疼女儿。同时我们也知道，阿佳旺姆的丈夫很爱她。他甚至知道阿佳旺姆什么时候会停下来休息，都会准点打电话过来。每一次我都听不懂阿佳旺姆的话，但听语气应该是烦她老公啰嗦。哈哈，这阿佳旺姆也挺有意思的。
每当这时候沈凡就逗她，“阿佳旺姆，你用这种语气跟你老公说话不怕他把你离了。”
“离就离，我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
“那你们离婚吧，我跟你一起过，然后我带你回北京。妹妹你不准吃醋，我跟阿佳旺姆好了一起疼你。是不是呀阿佳旺姆？”
我去，这沈凡简直无下限。 阿佳旺姆则是哈哈大笑回答，“就是，我都还没有去过北京呢，你带我去看毛主席去吧。”
这两个疯子，我都听不下去了。
尹在店里也一样，偶尔会吭一声“沈凡你也太那个了，什么玩笑都能开，能不能有点道德底线？”
“我就这么一说，你们就那么一听就行了，这么较真干嘛？”
尹这下无语了，这种时候我还是不吭声的好。
阿佳旺姆开心的时候喜欢唱歌，最喜欢唱《青藏高原》，而且是清唱特别好听。唱完有时候还不过瘾，还会唱藏族情歌，我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但是旋律真的很美。她的汉语水平有限，也不懂得解释。阿佳旺姆的手机里存的都是藏文，除了阿拉伯数字其他的我都看不懂，她也看不懂汉语。好在我们能正常交流，虽然有时候不知道她的标准藏普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比划一下大都都明白个一二。
后来阿佳旺姆每次经过我们店里的时候都会停下来休息，也不管沈凡在不在， 她都会叫来一壶甜茶邀请我一起喝。有时候我们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晒着太阳喝着甜茶，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候她会问我广东在哪里、远不远、那边的人是怎么生活的，虽然我跟她说了很多，但是她好像听不懂的样子。她跟我说她很羡慕我，可以到处去玩。我只能苦笑，其实我还羡慕她的简单快乐。
胖大叔似乎不怎么喜欢她，沈凡玩笑开过的时候他会说“沈凡你也太没品味了，一个扫地的你也去跟她玩。”
阿佳旺姆每天的班次都不一样，负责的区域也不固定，但都是在我们附近的几条街。有时候她下班早了跟着我们一起去逛布达拉宫转经筒，看布达拉宫的喷泉，一直待到晚上11点。回来的路上还给我们唱好听的藏族歌曲，一路人都是欢歌笑语。
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不语打来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深圳。那时候布达拉宫广场的音乐喷泉已经响起，沈凡就一直叫我坐在他和阿佳旺姆身边，他们离喷泉很近，我接完电话也没有坐过去。 沈凡生气了，用很凶恶的语气把我骂哭了。并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因为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他狠狠骂我的那一刻，我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哇的”就哭出来了。响亮的音乐和漂亮的喷泉，还有游人的欢呼声早已经盖过了我的哭声。
阿佳旺姆急了顿不断地安慰我说“别哭了，我帮你打他。看到到你哭，我也想哭。”说着一边骂沈凡，可是我的眼泪一直不听劝，一直在哭，直到喷泉停了音乐没有了我才停止了哭泣。
我不想看到沈凡，于是我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布达拉宫广场往宗角禄康公园走去，阿佳旺姆一直跟在我后面，沈凡也跟在后面嚣张的说道，“死丫头，你赶紧给我停下来。说你两句怎么啦？难道还要我跟你道歉吗？”
我依然不理他，于是我回头跟阿佳旺姆说“阿佳，你别跟着我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我就越走越快，我想摆脱他们。可是阿佳旺姆却死死跟着我，怎么也摆脱不掉。沈凡也紧跟其后，还在不断地说话。我依然没有理他，反正摆脱不掉他们了跟就跟吧。我沿着布达拉宫走了一圈又一圈，又转了一圈经筒。就是不想说话，我内心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是朝拜的人依然那么虔诚的叩拜着。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可他们的行为却让我感动和震惊。他们对佛的信仰和对圣地的朝拜，绝对不亚于伊斯兰教徒对圣地麦加的向往，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怎样一种力量令他们心甘情愿倾其所有，一步一叩拜来到拉萨？那是信仰的力量，不管是刮风下雨白天黑夜，来布达拉宫转经筒的、朝拜的虔诚的佛教徒24小时都能看到。无论你看转多少次经筒、多少次布达拉宫，依然无法去理解他们那种想法和体会那种力量。
不知道走了许久我累了想回去，我知道他们一直跟着我。在经过一家粉店的时候，阿佳旺姆说饿了要吃夜宵，于是拉着我进了粉店。那时候我看人家都要打烊了，沈凡又发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板给我们做夜宵。吃夜宵的时候，沈凡把肉都往我碗里夹。我不理他，继续吃。
“我的好妹妹，求你了跟哥说句话吧，憋了一个晚上累死了。”
我依然不理他低着头吃粉，阿佳旺姆也在劝我，“别生你哥的气了，看他都把肉给你吃。
”我真的是生气了，在家我哥从来都没这么凶过我，而我确实也把沈凡当成亲哥了。
“好啦，你个死丫头就想我认错。对不起还不行吗？你哥我从来没有向别人认过错，你是第一个。”
“你看你哥都认错了，来笑一个。”
“阿佳，我没生气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来哥把肉都给你吃，赶紧吃完我们回家吧。”
在沈凡道完歉的时候我已经不生气了，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跟他交谈，所以一路上我基本上都在听阿佳旺姆和他聊天。我们先送阿佳旺姆回她住的地方，分开的时候她还是不放心，叫沈凡又不要欺负我。 我喜欢阿佳旺姆，人好善良，脾气也很好，唱歌也好听。
沈凡可能知道自己做错了，回到客栈的小区的时候见我依然没怎么说话就说，“妹妹，我背你上楼当我认真的认错了，不准不跟我说话，你这样我很难过。”
“哥，我真没事了，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走吧，我自己能爬。”
开什么玩笑，虽然叫他哥，可是毕竟不是亲的。而且住的可是四楼，这是在高原，相当于平地的八楼。
“我不管，你不让我背就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彻底无语了，无论我怎么解释他就是不听。没办法只好让他背我上去，反正他那么健壮，累的又不是我。说完他真的蹲下来把我背上去了，而且一点都不喘气。那一刻我一点也不生气了，已经被这活宝逗乐了。
那时候的我被情感额悲伤蒙蔽了双眼，却不知道家里已经炸开了锅。只是在几千里之外的雪域高原，一切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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