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鼠

他站在超市的货架前，盯着上面一排老鼠药，拿起，又放下。

        钥匙扭动的瞬间，房间里传来“吱吱”的一声。经久不变日复一日的问候。

        该死。他在心里骂。

        即便如此，在把鞋子放在玄关上的时候还是开口了。

        “今天没什么特别的，公司里没事。”

        “吱吱。”

        “什么？我早就学会了怎么工作，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他暴躁地将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扔在茶几上，然后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吱吱。”

      “买啦买啦。”他不耐烦地将购物袋推到地上。杂而乱的日常用品和零食散了一地。

      一只瘦小的灰色老鼠跑过来，找到外卖盒子然后用嘴把盖子打开，吃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说你怎么变这么瘦了啊？我把你养的这么好。”

        那鼠像是愤愤不平一样，停住了嘴上的动作，飞快的跑到沙发这边，想要咬他的裤腿。他觉得好笑，又赶紧躲开。

      “不行不行，还是太慢了，哪有老鼠跑得像你这么慢？”

      他自顾自的笑着，走进洗手间，走进唯一一个关上门老鼠就进不来的地方。

        他站在超市的货架前，盯着上面一排老鼠药，拿起，又放下。

      “是家里有老鼠吗？”

        秀气的女声突兀地传入他的耳朵，生生地打断了他的犹豫。

        是昨天刚升为副总经理的那个女人，长得挺漂亮。他还很奇怪自己怎么没这运气，前一天还是小职员第二天就成了副总经理，又听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算了，反正他也不懂这些。

      “哦，是的。”他含糊的回了一句。那只老鼠交代他别乱说话。

        “你这段时间好像怪怪的。”对方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装作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难道不是前几天才来公司的？怎么知道我变了？

        “啊，是吗？也许最近太累了。”虽然心里是那么想，到嘴上还是换了一套说辞。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便找了个理由准备就这样搪塞过去。谁知道对方不依不饶。

        “工作效率也不知道为什么低了很多。”对方看起来很期待他的回答。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他在心里暗暗想。这可是个大新闻。

        “也许……也许是真的太累了。”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只好再说了一遍。他现在居然有点想回家了，真不习惯。

        对方听到他的回答没有表现出失望，反而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我可以去你家看看老鼠吗？

“啊？”

“好不好嘛。”

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女人这种生物真可怕。

钥匙在门孔里转动，很有默契的从房间里传来“吱吱”的一声。

该死。

“原来你家老鼠这么可怕啊。”对方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躲到他的身后去了，趁势抓住了他的手臂。

刚刚是谁说要来看老鼠的？他后悔了。

打开门就对上一双发着亮光的眼睛，在看到他和那个女人的一瞬间移进了某个角落。

他把手臂从对方怀里抽出来，装作不经意的向冰箱走去，管她现在是什么难看的脸色。

“随便坐。果汁还是咖啡？”他好歹也学会了招待客人的基本过程。

“果汁，谢谢。”语气没有丝毫改变。

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只老鼠可没说过。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毫不客气的问道。他只想赶快解决了这件对他来说非常棘手的事。

他知道那只老鼠正在盯着他。

对方一瞬间瞪大了眼睛，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对方喝了一口果汁，慢慢的张开了那张她自以为涂抹得非常性感的嘴。

“你不觉得我很有魅力吗？”

听到这句话，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确实，她比公司里的女人都要性感美丽，不过在他眼里都一样，没什么兴趣。

“我不感兴趣。”他直接说了出来。

“你确定？”对方眼里含着笑意逐渐向他靠近。身体比心理先有了反应。

他突然瞥见洗澡间的镜子里自己的脸，好像也像那么回事。在这些女人眼中应该算不错了吧？

这感觉其实也不坏。

他站在超市的货架前，盯着上面一排老鼠药，拿起，又放下。

这次他的欲望更强烈了。最终他拿了一袋货架上的老鼠药。

他和那个女人在那次之后就确定了关系。同时他升职了。

这样也不错是不是？

可那只老鼠不这样想。

“吱吱。”

“你反对？凭什么？”

“吱吱。”

“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死心吧。”

“吱吱。”

“不可能！回你的老鼠窝去！”他愤怒的关上洗手间的门，开始抽烟。他已经学会了，虽然有时还是会被呛到。

他回想着他们之间对话，欲望愈发强烈。他又从货架上拿了一袋老鼠药。

在收银台付过款后，他把两袋老鼠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出了超市后他转角去了常去的那家快餐店。

他越来越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他得让所有能让现有生活发生变化的不确定因素消失。

钥匙插进孔里，从门那边传来“吱吱”的声音。

该死。不过就快结束了。只要这样想，他就觉得他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今天特意买了你最爱吃的土豆。这件事算我错了，就放赔礼道歉了。”

“吱吱。”

他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把外卖盒子放在老鼠面前。

“好，听你的，我会和她一刀两断的。”

待会有你好看的。他在心里冷笑。

        他躺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老鼠。

        “吱吱。”

          那只老鼠看向他，眼里透露出绝望而愤怒的光。

        “动不了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走向厨房，选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怎么样？我都还没试过这种感觉呢。”他拿着刀向那只已经动不了了的老鼠靠近。

        “话都不能说了？”他大笑，心满意足。

        “这样的生活真是好了，难怪人类会觉得老鼠那么低贱。”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老鼠的眼神不再愤怒和绝望，只是出奇的平静。

      “不过现在好了，你死了，我活着，两全其美。反正你也很讨厌现在的生活。”

        他反复摩挲着手里的刀，眼里发出一阵寒光。

        “不如给你个痛快吧。”

          他举起刀，正准备刺下去，却在那一瞬间顿住了，灵魂好像迅速抽离，五官扭曲，下一秒又恢复了那副可怕的表情。

        举起的刀没有放下。

      “你刚刚想做什么？”

        老鼠眼里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