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听得泪流满面,哽咽得喘不上气来。吓得宝驹赶紧给她拍打后背,忙活了半天,小秋才喘上了那口气,逐渐平稳了情绪。
“小六啊,真没想到你会这样走了,嫂子心里难受啊!”小秋流着泪,拍着自己的腿自言自语着。
“娘,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六叔一家都过得挺好的。洪泽还是村里的村长,是村里的带头人,大家都很尊敬他。他待我大爷也很好,我们都没得说。”宝驹扶着母亲安慰着。
“走,带我去看看你大爷,我想他了。”小秋站起来对儿子说。
宝驹扶着母亲向一所被高大的梧桐树掩映着的青砖老房子走去。大门没有锁,宝驹一推门就开,宝驹扶着母亲走了进去。修长的院落,青砖与土坯垒砌的影壁,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通向正房的大门口。门上布帘低垂,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里面有咳嗽的声音。
“大爷,我是宝骡,我和我娘来看你了。”宝驹对着屋内大声喊着。
门开了,一个瘦高个的老头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留着黄白相间的胡子,满脸老年斑,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这就是陆家老大陆怀福。他朝院子里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很明显他认出了宝驹。
“是成成爸爸呀,你喊什么?谁的娘来了?”
“大爷,是我娘从东北回来了。前几天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宝驹笑着说。
“谁从东北回来了?”陆怀福把右手罩在耳边,侧着头问道。
“大哥啊,我是小秋啊,你还认的我吗?”小秋快步走向前去,握住陆怀福拄着拐杖的手。
“啊?你是,是宝驹他娘吗?你可回来了。”陆怀福终于认出了小秋,“整天说你来,几年了也没见你的影,我还以为我到死都不会见到你了。”
“大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可好啊?”小秋眼里含满了泪水。
“好好好,我好着呢。老四媳妇啊,回来就好,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啊,让你和孩子们受苦了。以后就别走,在我们陆家这辈人就咱俩了。”陆怀福嘴唇颤抖着。
“大哥,我真没想到陆家还认我这个改了嫁的媳妇。大哥,感激你啊。”
陆怀福探出一只手来拉住小秋的胳膊,颤颤巍巍地把她引进屋内。屋内方砖铺地,老式的方桌紧靠着北墙,墙上挂在一张放大了的全家福,陆家几十口子人都在上面。
小秋停住了脚步,流着泪对着全家福嘟哝着:“都在啊,唯独缺我呀。”陆怀福拉着小秋分别坐到了方桌两边的椅子上。然后拉开抽屉翻出一个小木匣子来。他轻轻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儿,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来。
“你看看这张照片,是你娘家兄弟一家人。”陆怀福一边把照片递给小秋,一边说道。
小秋惊愕的看着陆怀福,又回过头去看看宝驹,“我娘家兄弟?”伸手拿过了照片。
照片上有五个人,中间是一对夫妻大约有六十多岁,身边左右站着一男一女,老年男怀里还揽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中间是你的兄弟夫妇,两边是他们的儿子儿媳,中间是他们的孙子。”陆怀福有颤抖的手指点着照片里的人给她看。
小秋一脸懵的瞅着照片里一个都不认识的人,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宝驹。
“娘,我还没来的及和你说呢。上个月,洪泽到外地参观学习大棚蔬菜种植,碰到一个当地参观团,一聊起来原来是我姥爷村的。洪泽突然多了个心眼,就问了一下我姥爷一家的情况。他们村的村长说,姥爷腰受了伤又加上饥荒没几年就去世了。我姥娘看到日子没法过了,就带着几个年幼的舅舅改嫁了。只有大舅因为岁数大点不舍得家,就留下了。这是洪泽后面跟着他们村的参观团去了一趟大舅家,说明了情况,要了一张他们家都合影。过几天我让人捎给信去,让大舅来一趟,你们相互认认。”宝驹赶紧解释着。
“这是我弟弟余粮啊,他还活着?这么多年都没有他们的音信,我一直认为他们都饿死了呢。你姥姥和你那几个舅后来到哪里去了?”小秋有激动又哀伤。
“不知道。有人说他们嫁到到东南山去了,有的说在路上饿死了。我大舅也找了很多年但一直没有音信。”宝驹说道。
小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伤心欲绝的喊了一声:“爹娘啊,兄弟啊,怎么都这么命苦啊!”
宝驹怕母亲在出意外,赶紧拉着小秋劝道:“娘,别伤心了,注意自己的身体,过几天我大舅就会来看你的,你若是病了,我大舅该多难过啊。别哭了,毕竟还有我大舅在,也是好事对不对?”
“老四媳妇,找到了娘家兄弟应该高兴才对啊,那个年头有几家能全肢全尾的,谁也别怪,怪就怪那个年头吧。今天咱们俩好好聊聊,让心也畅快畅快。我九十四了,能见到你就没什么挂念,没遗憾了。”陆怀福眼里泪花点点,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爷,你先和我娘聊着,我这就回去开车,把你们拉到我家喝酒去,大家伙儿都等着呢。”宝驹高高兴兴地大步走了出去。
小秋和陆怀福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又望了望远去的宝驹的背影,满脸是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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