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周三,多云
之前写过阿珊姐的文字
含笑与阿珊姐
记忆花草的背景,与花草一样回味无穷。
童年时候,第一次闻到含笑的香味,是从外婆的围裙里飘出的。“外婆呀,你身上的香味好好闻。”“外婆呀,你身上有苹果味,是不是把苹果藏起来了?”我趴在外婆身上,鼻子嗅着外婆身上闻着散发出的阵阵浓香,探寻。
外婆躺在竹椅上,笑眯眯地望着我。然后,她把手伸入衣襟内,掏出了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格子手绢,慢慢地将手绢一角一角打开。眼前,是几朵乳黄色的小花,原来,这叫含笑花呀。
外婆说,这是“阿三头”带回来送给她的。外婆口中的“阿三头”是大姨家的三姑娘,三姑娘从小体弱多病,由外婆一手带大,“阿三头”和外婆非常亲,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带回来与外婆分享。
“阿三头”小名阿珊,比我大十几岁的,叫她阿珊姐。我因为胆子小,不肯去托儿所,从小就一直赖在外婆身边。这样,我与阿珊姐的关系自然非常亲近。
有一回,我跟着阿珊姐去她同学家玩,同学家住在花山头,从后门进去要经过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含笑树。这是我小时候见过的最大的含笑树。走近,浓烈的含笑香,诱得我不愿移动脚步。只是树太高,根本摘不到含笑,地上,也有白花花的落瓣,有的如象牙白,是刚掉落的,也有乳黄色的,地上更多的是红紫、褐色的——这是含笑一天由生而谢的四个阶段的色泽。捡拾起,放在鼻子底下闻,却没什么香气了。
虽然自己摘不到,却可分到两朵含笑花苞,那是同学奶奶送的。
阿珊姐告诉我,含笑遇到热,香气才会溢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藏在了裙袋里,一蹦一跳地回家,含笑的香气就随之飘散。伙伴们的鼻子灵着呢,东瞧西闻:“好香!这香气哪里来的?”我站在一旁,含笑不语。
古镇举办文艺晚会,漂亮的阿珊姐报名参与。她们排练的节目是《半篮花生》,阿珊姐扮演捡到花生的学生晓华。我跟着她,在一旁安静看排练。伴奏队中有位拉二胡的阿陆哥哥对阿珊姐特别好,常常送巧克力给她,而我也跟着享受到这份甜蜜。
演出地点在古镇灯光球场上,《半篮花生》大受欢迎,我和小伙伴们在台下,看得十分专注。阿珊姐终于出场啦,她动作优美,台词好听,我在台下用力鼓掌。
之后,阿珊姐带我去陆哥哥家采含笑。陆哥哥家的含笑树小,花稀。但并不妨碍我的惊喜,至少,可以亲手采摘啦。如此衍生出的快乐与满足,简洁又单纯。
不久,听大人说阿珊姐和阿陆哥在“谈朋友”,但遭到阿珊姐母亲(我的大姨)的反对。我问外婆,是不是大姨嫌阿陆哥的眼睛有病呀(阿陆哥的一只眼睛有病症)。外婆悄悄说,有可能的。但依我看,只要他对阿三头好,长得差些也不用计较呀。
哈,外婆的思想很开放。我把外婆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阿珊姐,她开心地买奶油雪糕奖励我,又采了好多含笑包在新手帕中送外婆。
又一年含笑花开之季,阿珊要出嫁了。可是,大姨依旧没有同意女儿的婚事,我们小孩盼望的热闹与酒席,自然也就落空了。阿珊姐的决心却很大,她不顾母亲反对,还是嫁给了阿陆哥哥。
如今想来,我依稀记得阿珊姐的大喜日子。那时,妈妈作为医院血防所的成员在耕香堂上班,阿陆哥和阿珊姐的新房就离耕香堂不远。远远地,就能听到鞭炮声与喜庆的锣鼓声,没敢去凑热闹(妈妈关照不能去打扰的)。第二天,穿着大红衣裙的阿珊姐到妈妈单位送了两包喜糖,我挑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入口中,真甜。
阿珊姐无忧无虑地过着自己的日子。阿陆哥哥家的含笑树长高了,茂盛了。生命的轮回在草木的变幻中,延续着。几年后,阿珊姐的女儿小艳出生,大姨也终于接纳了女婿和外甥女。我又能跟着阿珊姐采含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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