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轻轻地拧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正掀开被子的一角,男人的声音就从背对着你的那一面传来,“回你的房间去。”
声线清晰,你看不见他的脸,只感受到句子的冰凉。
你怔了怔,大着胆子,继续拉高被子,将身体嵌进去,再乖巧地掖好被子,平躺着,没再发出任何声响。
男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将你拥入怀中。房间里的安静,让你有一刻走神,仿佛自己还躺在孤儿院的床上。你不想回想起以前,最近却总是防不胜防。
“玧其,”你开口平静,“我不是有意瞒你。”
男人并无动作,还是背对着你。
“要是我今天没过去,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男人冷漠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什么时候啊……瞒到你不要我的那一天啊……
你在心里默默地回答。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画面。
雨夜。你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外。
你发着抖,走了进去,没有想法。
在孤儿院第五个年头的时候,那是一个春日。你坐在房间里的桌子上,盯着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视线随之倾斜,你看见了闵玧其。
闵玧其身着黑色的长衣长裤,站在那里,一头黑发衬得他皮肤更白了。你们四目相视,你定了神,感觉心脏重新开始跳动了。
闵玧其办好了手续,你被带到他的面前。他的大手伸过来,他的眼睛注视着你,相顾无言,你就那样静静地伸出手,乖巧地被他牵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孤儿院。
你成年之前,除开学校和补习班,闵玧其几乎无时无刻都将你放在身边。而你在自从和闵玧其生活在一起,不自觉地养成了很多习惯,也养成了很多脾气。这一切都是和闵玧其配套的。
作词作曲时,他习惯安静。
你就坐在一旁,看书,学习,从不吵闹。
买菜做饭时,他习惯尝味。
你就站在旁边,吃下所有他投喂的食物,从不挑剔。
旅行外出时,他习惯拍照。
你就待在他身边,时而入镜,时而看着他的背影,从不多语。
看展看演出时,他习惯离人群有距离。你就和他并排站,被牵着手,从不后悔。
成年那天,你搬进了他的房间。
成年之后,你没再叫过他别的称谓,开口闭口都默认是那两个字,玧其。
再之后,他的工作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忙。你进了大学,被许可住校。你们几乎只在周末见面。
再之后,就是今天。
你照例去医院,见过闵玧其给你安排的精神科主治医生。
然后在闵玧其送你回学校后,你再打电话给那个医生,打车回到医院,返回那个医生的办公室拿药。
你以为天衣无缝,然而今天手机没电,你也没多想,没打电话,就按例回到了医院。
打开医生门的那一刻,只有闵玧其黑着一张脸,看着你。
你心里一紧,手心出汗。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站在门口,他坐在房间里。僵持两分钟,闵玧其站起身来,左手拿着装有药的袋子,右手握住你的手腕,你被拉着往外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他的声音在环绕,“回家。”
之后,你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闵玧其打了个电话,仔细一听,才知道,他在找人帮忙整理你在学校的行李。
进门,换鞋,闵玧其什么都没说,只身进了厨房。
你慢腾腾地进了卧室,洗漱好出来的时候,闵玧其已经在往餐桌上端食物了。
你走过去,坐下来,在令人压抑的沉默中,一点一点地把粥全部吃干净。今天,闵玧其没有夹菜给你。
饭后半个小时,闵玧其倒了杯水,又拿了药,放在你面前。那熟悉的颜色的药片,今天看起来格外地刺眼。你叹了口气,在闵玧其无声的低气压下,混着水,把药片吞进了肚里。
再之后,就是现在这幅情形。
你平躺在他旁边,他却没再抱你,问你还想隐瞒他多久。
“玧其,”你闭上眼睛,再次开口,“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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