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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风来清迈已十个月,最让她挠头的事,居然是理发。理个发,再日常不过,还能出啥幺蛾子?此一时,彼一时。
若从前,自不在话下。她家小区后门出去,数百米处有家地下超市,超市上方就是一家现代发廊,她有卡,每次去刷卡消费,每年店庆时充值,有优惠。不远处,还有一家木北造型,她也有张卡。
晓风现在居住的小区,挨着一家高尔夫球场,远远能看到素贴山。这座山是佛教圣地,山上有一个建于十四世纪的著名寺庙——双龙寺。这儿离机场不远,十五分钟车程;进城大约得开车二三十分钟。
晓风是第一次来清迈,两眼一抹黑,语言不通,又不会开车,进城不太方便。她有一辆自行车,每天骑车出门锻炼,附近有一个小菜场,还有几家日用品小店,日常生活基本能应付。
待了两个月,晓风再不讲究,也觉得短发该修剪了。物业推荐了一位上门理发师,加了微信,约了时间。他是湖南人,来泰国短期旅行,理发手艺不错,让她很称心。可再过俩月与他联系,他已回国了。
开始她还挺宽心,每天骑车都会路过一家小店,尽管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不开门,但偶尔也看到过几次开门,看到女店主在剪头发,也看到过关着的卷闸门台阶下,有一堆扫出来的头发屑。
她忍了十天半月,希望骑车时能看到小店开门,头发长,挺难受的。小区附近是农田和村子,她在村际小公路上骑行,只看到过这一家理发店。这家小店门口并没有理发的标志,用谷歌翻译扫描门口的蝌蚪文,也没有理发的服务内容。
有一天,晓风终于看到有位老人在这家店门口扫地,她停下自行车,上前打听:“店门什么时候开?”老人说:“九点。”于是,她连着三天,一早过九点就来小店,可每次都关着门。这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在考验她的耐心,但她并没有气馁。
数天后,她又在小店边上看到那位老人,又去问他。旁边有位年轻人说:“她去接孩子了,你7点来吧。”晓风很兴奋地回家,简单吃了几口晚饭,提前半小时到小店守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渐渐暗下来。她开始着急了,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不敢独自一人在外。
她从小店边上走到后院,看到了那位老人,他请她去他家坐着等。她将鞋子脱在一两平米的鞋阵中。老人特意搬来小电风扇,对着她吹。等了一会儿,一位高大粗壮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位八九岁的男孩回来了。
晓风笑着迎上去:“你去接孩子啦?我想请你帮我剪头发。”她有点困惑地看着晓风,冷漠地说:“我只会吹风,不会理发。对不起。”
晓风只能讪讪地起身,穿上鞋,骑车回家。回小区有一段田间小道,是泥地,铺着石子,白天骑,虽然费点劲儿,倒无大碍。然而到了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凭感觉盲骑,一路忐忑,害怕坎坷的路,轮子掉进坑;害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支撑晓风数月理发希望的小店没戏了,眼见老板和同事要来,她总不能散着乱发待“客”。于是她拿起剪刀,自己修剪头发,至少也让自己感觉舒服一些。手艺虽生,好歹也应付过去了。
时间过得飞快,头发长得也不慢。等到她又开始为理发发愁的时候,晓风在一次骑车时意外地看到小店开着门,那位女店主正在给一个男孩理发。她忽然心情复杂,本能地骑过小店,却激烈地思想斗争。
上次回去时,晓风想过这个问题,明明看到她剪过发,为什么推说“不会”?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外国人,一是语言不通无法交流,二是担心剪不好不敢承接。这么想着,晓风也就原谅女店主了,她一定也有她自己的难处。
这次是亲眼所见,女店主总不能再推说“不会”,现在皮球踢回到晓风这儿,她自己是否咽得下这口气,放得下架子。她如果还赌着气,断不能回头的。
然而,头发长了总归要剪的,如果无法就近解决,那就得麻烦他人带自己上城里去剪。这不还得麻烦他人吗?这么想着,晓风毅然回头,骑回小店门口停下,掏出手机,笑着用谷歌翻译问:“能帮我剪一下头发吗?”女店主停下手里的推子,看了一眼说:“可以。”
晓风脱了鞋进屋,坐在沙发椅上等候。没一会儿,小男孩的头发剪好了,他立刻冲出店外玩球儿。女店主示意她坐在理发椅上,然后问:“是按你原来的发型剪短一点?”晓风点了点头。
女店主很认真地修剪着,剪短一些,削薄一些,还拿出电火钳,将晓风有些自来卷的头发拉直一些。晓风看了一眼剪好的发型,挺满意,微笑地向女店主表示感谢,并且说,“下次就找你来剪头发啦,我就住在前面高尔夫球场旁边的小区。”女店主也高兴地说:“可以,谢谢你。”
女邻居看到晓风,兴奋地说:“你剪头发啦?剪得挺好的。”晓风有些得意,想起之前的种种委屈,向邻居讲起这个有点曲折的异域理发故事。
2024.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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