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泉俯在课桌上,长长的头发披落下来,一部分盖住了脸,一部分悬空着,随着她的身体的摆动而摆动。从课桌里偷摸着拿出手机,用指纹解锁后,便进入QQ刷起了动态,新一代的人,新的社会,信息爆炸的时代,通过一个手机可以了解到各种各样的信息,而这网络便是谢小泉得以触碰林海致生活的一个窗口。可这冰冷地躺在方正的壳子里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比手指头还小的一切,它偷走了属于谢小泉的时光,却没有把她真正带入到林海致的生活里。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的拇指在屏幕上不断地向下划动,阳光穿过一张又一张的桌椅,在谢小泉黑色的裤子上留下了白茫茫的一片,裤子上的小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谢小泉的目光就这样被引了过去。紧绷起来的身体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顶在桌子上的手臂有些许的酸痛,便搭在了腿上,几天没剪的指甲间藏着黑黄色的污垢,长出来的指甲是泛着黄色的乳白色,还是不平整的轮廓,在这样的天气里,如此的指甲是最让人头疼的。可谢小泉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东西,就这样任由它疯狂地长着。
前几日谢小泉请假出去看病,回来的路上在公交车上遇见了林海致。谢小泉看见他的那一刻,原本想躲进人群里,可是就在双眼多停留了几秒钟的那个时间里,林海致也看见了她。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打招呼。“你去哪里啊?”谢小泉淑女地笑着。“我回家,你呢?”林海致耸耸肩膀。“出去买点东西。”谢小泉刚才倚着公交上的窗户的半边身子直挺了起来,端着身板子。同时谢小泉在心里却设计了无数的对话,就等着他来问自己,可是林海致却低头去玩他的手机,没再吭声。破旧的公交车上挤满了人,人们不断地推搡着,谢小泉站在林海致的身旁,好几次被挤得脸贴到了林海致的胸口上,那杜若色的外套似乎是自己长满了无数的触角,不断地把谢小泉的脸吸过来,上车时觉得满车都是食物腐烂的味道,可靠在林海致身上的那些时刻,谢小泉觉得满车都是林海致的味道——巧克力蛋糕的香甜混着啤酒的苦涩。林海致的手拉着公交车上面的吊手,整个身体随着人群的摆动而摆动,谢小泉整个人都处在眩晕的状态,完全不觉得这个拥挤有什么不好,仿佛这是最好的安排。
下了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了学校。谢小泉回到宿舍,站在走廊上看着对面的一切,方方正正的硬黄色的建筑楼,高低错落在一起,可又全都落入了谢小泉的眼里,在谢小泉的眼里,眼前的这一切就好像那荒凉无垠的平地,平地里的一切全都背对着阳光,时刻透露着阴暗。而谢小泉身后的一切也都藏在阳光之下,同样是黑暗的。
“谢小泉!”化学老师在讲台上严肃正经地喊道。
谢小泉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便抬起了头,发现老师的眼睛好像冬天里熊熊燃烧的火炉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贪婪地舔着绀青色的夜,充满了杀掠的气息。谢小泉此时奔跑在无尽延伸的黑夜里,没有行人,隐匿在蓝铁幕布后的房屋散发着股股恶臭难闻的气味,踌躇不前,是因为寂静无声的夜在后面紧拉着她的腿使她陷入了深深的沼泽。
低着头在玩手机的谢小泉,急忙站了起来,脚踩着椅子的横杆,不平稳的地绊了椅子一下,椅子连同着椅子上的谢小泉都差点摔了下来,幸好谢小泉反应快,一手抓住了桌子的一角,稳住了自己的重心,而另一只手胡乱地把手机扔进抽屉里。刚才沉迷于手机的谢小泉并没有听见老师问的问题,站起来以后两眼发愣地望着化学老师,化学老师忽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氢氧根为什么先和碳酸氢根反应,再和铵根反应?”恰好谢小泉早上读书的时候,看到了这个解析,于是她一本正经地答道:“氢氧根和碳酸氢根反应得到碳酸根,碳酸根和铵根可以共存,反应可以发生;反之,氢氧根和铵根反应得到一水和氨,一水和氨为一元酸,酸碱不可大量共存。”老师棕黄色的脸上,两条眉毛像撑竹排时的两根粗直的木桨,左右吊成了一个八字,听了谢小泉的回答,瞬间变成平坦的一字眉,示意谢小泉坐下,但是似乎还不满意谢小泉的答案,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大堆。
谢小泉心里只暗喜逃过了这次原本以为会使她出糗的提问,坐下来以后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佝偻着背,肚子上面的肉一层夹着一层。有气无力地拿起来了笔,笔也变得有气无力,耸拉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痴痴地望着黑板上的字母,真是好看极了,但是却解不出它蕴藏着的另一层意思。
心里的念想很浓的时候,往往最容易被缠住,不空白的脑子,塞不下其他东西,也不能把它清理出来,这时候的谢小泉做不了任何东西,即使躺在床上,也不能轻松。偶尔林海致就是这样填满了谢小泉的脑子,从而使得她的一天都浑浑噩噩,不知道之前做了什么,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在做的东西又觉得毫无趣味。现在这个社会总是提着“理性”,在谢小泉的心里,只要在林海致的面前,他就是自己的感性的源泉,春天的花朵放肆地在冬天里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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