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我们搬到了北街的新宅,左边住着引弟一家。因为经济紧张,所以围墙暂时没有砌,两家就是一个敞开的大院子。我们家是坐北朝南的三间大瓦房,靠着西边儿有一间厨房。引弟家靠着东边有两间厦房, 北边贴着厦房搭了一间只有半截墙壁的厨房。
引弟家的院子总是很脏,自己也脏,三个孩子也很脏。她家没有鸡棚,晚上就让鸡歇在另一间厦房里,房间里满地都是鸡屎。有了这样的邻居,也就会有许多奇葩的事情发生。我妈的内裤在晾衣绳上不翼而飞,后来发现晾在他们家的绳上,已经穿破了。他们家时不时会过来借点碱面,借个火柴,我们家的鸡常常把蛋下在他们家的炕洞里,她也一声不吭。偶尔我们家会有一些东西莫名其妙的找不着了。
引弟的老公是一个木匠,算的上是个能行人,但是脾气非常暴躁。于是隔壁常常传来她老公大老刘咬牙切齿的叫骂声,以及引弟被揍时的哀嚎声。一个夏夜下了场大暴雨,雨水灌进了他家的厨房,流到了锅里,锅里留着前天晚上剩的麻食。早上起来蓬头垢面的引弟也不揭开锅盖瞧瞧,直接引火热饭。揭开锅盖的大老刘,看到那一锅雨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引弟压在灶房的柴草上揍了一顿。
逢年过节,引弟的娘家人也会来送礼,可是自家的闺女人不灵光,也只能忍受了。
一两年后,我们砌了院墙装了大门,爸妈也忙于生计,和他家之间的交集就减少了许多。老刘也病了,患了重病的大老刘跟他妈闹腾,要住她妈那边的大瓦房。于是他们一家搬到村东头去了,她公公婆婆住到这边了。没多久大老刘去世了,蓝田的信娃入赘过来,引弟却患上了眼疾,信娃找神婆给看,也没看好,最终眼睛彻底瞎了。信娃一天把自己也收拾得脏兮兮的,但对引弟特别好,从来不打她不骂她,每天牵着引弟的手领来领去,为她洗衣服做饭。引弟从此远离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村里人都说她享福了。
89年我们家也搬到村南。彻底不是邻居了。后来全村拆迁,回迁后我们竟然又成了邻居。
引弟的眼睛瞎了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引弟就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每天过着无所事事的日子。天气好的日子信娃都会提着凳子牵着引弟在楼下坐着听大家聊天。也不知道引弟一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三个儿子,两个成家立业,一个傻了,也不来看望她。她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呢?
今天晚饭时节大家都回家了,只有她孤独的坐在那里。好心的强妈扶着她上了楼,敲了半天没人开门,我爸信娃还没有回来呢。引弟就开始在大家面前大声数落开了:“一天把人往楼下一放,就不管了,也不告诉我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信娃把屋内收拾得还算整齐,不过老爸说自己鼻子太好了,路过她家门口总会闻到一股尿骚味儿。命中注定和她有邻居缘!只好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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