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2016-11-03
01
两年前，在公交车上，碰到一对母女。我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看到一个姑娘把自己的母亲骂哭了。
好像是一块去买菜的，姑娘看起来就心情很不愉快。母亲倒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看着公交车的前方，一边和她聊着周遭七大姑八大姨的事。
姑娘没说一句话。连“嗯嗯啊啊”都没有。我心想，现在的小姑娘，果然和我们以前的不同了，像我就算对母亲的话语再烦，也面带和悦地点点头。
道路有点不稳，全车的人都在颠啊颠，公交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母亲的一篮子菜全部倒在了地上，土豆洒得满地都是。公交车不算太挤，幸好也有足够的空间，母亲慢慢扶着挪步捡蔬菜了。
突然，小姑娘发声了。“你看，菜没装好的下场吧。”回头又是一句：丢人，真是再也不想和你出来了。
半车的人都在帮这个母亲捡土豆和蔬菜，只有那个小姑娘，吐着嘴，冷冷地看着，一边斜着眼一边漠然地看着前方。
母亲整理好，坐到座位上，小姑娘还扭着身体冒了一句：“你以后可以让我省点心吗？”这个母亲的眼眶已经很红了，如果不是在这个公交车上，可能已经放声大哭了。
我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听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这样颐指气使地对待自己的母亲。
“对自己的母亲，你好好说话会死吗？”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公公，突然转过头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小姑娘，谁都有年纪大行动不便，跟不上时代的那一天。”
“我心情也不好，谁来体谅我呢！”小姑娘白了她一眼。
“你心情不好是你妈造成的吗？但你妈心情不好，好像就是你造成的。”
是，不是你心情不好，全世界都得陪着你哭；不是你心情不好，周围的人都得忍受你的一切。不是你身怀锋芒，手藏匕首，就有资格在难过的时候，刺向你最熟悉的人，杀向所有的陌生人。
而不好好说话，其实，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伤人也伤己，你得不到愉悦，别人得不到温暖。
两败俱伤。
02
我的闺蜜林大曲最近分居了。分居的当晚，大曲的老公打来电话问我原因。
“因为你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是的，这句话是大曲跟我说的。”
“我除了这一点，其他都真的很好吧。”
“你其他是很好，可就因为这一点，她就是不想要了。”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想要什么，就是最要命的。
我第一次觉得大曲的先生对大曲并不友好，是在一次吃火锅的时候。
“大曲，你智商是负数吗？”“大曲，你怎么又错了！”“大曲，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吃一顿火锅，这三句话说不下十遍，每次都是拿着筷子，恨不得戳过来。当时也就发生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大曲不小心把龙虾丸放得太用力，溅了一点水。第二次，是倒饮料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果汁倒进了椰汁杯里。至于第三次，无非是服务员走过来，把大曲身后的包给挤下来 了。
说真的，当时，我差点跳起来：“你好好说话会死吗？”
好好说话，不应该是一个人最起码的素质吗？
而后吃过几顿饭，每次对大曲都是不公，大曲本来就马虎，那一次吃西餐，一不小心把餐刀掉在地上，她老公第一时间跳起来：“你能不能好好吃饭！”俨然一副男主人教训女仆人的样子。
大曲也算是好脾气，没怎么吭声，岔开话题。其实，大曲也有大曲的委屈，她说自己已经不下百遍地对老公说，希望他能好好说话。老公也答应了，不过每次还是完全无动于衷。
大曲彻底打算和她老公分居，是因为有一次在她父母面前，她老公竟然对着她大发脾气，那一天，大曲一不小心把碗打碎了。大曲的老公喋喋不休地劈头盖脸5分钟。大曲的父母都直接吓呆了。
“我离开他，一点都不酷，也根本谈不上作。如果婚姻让我烦心，不如彻底决裂。”
大曲的老公说：“我脾气不好，我不会好好说话，可我都是为了她好。”
谢天谢地，人与人之间能够相处，最重要的，不是物质，而是感觉。情动声色，声色虚无，何来情动。
热菜热汤谁不会做，口红包包谁买不起，你要知道，你身边的女人，可能只想你“好好说话”就足够了。
搭伙过日子的是生活，有情有义的才是婚姻。有些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好好说话”是扼杀你许多亲密关系的元凶。
从来不是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退一步，我还是离开你算了。
03
其实许多年里，我也是那种不太会好好说话的人。
我的不好好说话，很少恶意伤人，而是不说话。用我妈的话说，就是“冷暴力”。可是，一直到后来有一次，父亲的一番话，我竟然清醒了。
父亲是个60多岁的老头，他不会用微信，也不会打字。
我以前是有工作的，也就是你们所能想象的，每天晚上五点下班回家，又接着为自己的工作打工的那种，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与父亲交流。所以，父亲想学微信这事也一直拖着。
有一天，父亲来问我，如何下载微信。我正跟一个编辑谈新书题目谈得热火朝天，父亲背后一拍我，吓得我思路都得断了：“老爸，你没看到我现在正跟编辑有事吗？好，好，好，你等一下可以吗？”
父亲忽然就坐在了我身边，一动不动。
“你坐在我身边干嘛呢，我说了，会教你的。”
父亲还是没说话，坐在身边，看起了报纸。忙完了新书的题目，出去拿了杯水。“我这话没有什么你非得报恩的意思，就是，你想，你父亲我现在也确实不中用了，凡事都需要人教，可你说教我微信，你都拖了大半年了，到今天还没教我。”
“我也有事啊，是有事忘了。”
“你看你刚才最先的态度，多伤人啊。我是你的父亲，可你一等让我等了半年。”
人心敏感，也并非脆弱。于你最亲近的那个人，总是那么希望你能甜言蜜语地对他，至少也不至于让他孤独而心痛。
可是我们忽然就像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俘虏，好像好好说话，一不小心就让自己弹尽粮绝。
04
还是“好好说话”吧，对你也没啥坏处，对别人也真的有好处。
这些年，一直在不停治愈许多暴脾气的自己和坏脾气的别人。
而我最想说的四个字，还是“好好说话”。
人生那么苦，又何必把“苦”互相传染。不如好好说话，一起来给予这个世界最身边的人，最美好的善意，和最温柔的守望。
如果还有多，给陌生人也可以。是，世界那么大，多一点又如何？
谢可慧，专栏作者，新浪微博：谢可慧的村庄，公众号：秋小愚（ID:happyxiekehui）。新书《干得漂亮是能力，活得漂亮是本事》8月30日温情上市，当当网、京东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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