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房间都生冷生冷的,朝阳的那一面还好,今天有一点的太阳,但是背阴的那一面真的是让人发颤。逼仄的楼梯容不下两个人并排走。声音空荡。
大厅里的电视放着很会催眠的新闻,一遍一遍,声响挺大,周围人却似在看默片。
极力避免将这个群体标签化,可是,不能抗衡的衰老和身体机能的流失本身就是撕不下来的标签。
走廊间每个房间都被敞开,可以理解为,所有的老人是没有隐私的,日常起居全部被暴露在公寓里,全部。
像极《最好的告别》,“老妇人离开自己的舒适公寓,入住一间小小的浅褐色的病房似的房间
跟一个陌生人同屋。她的物品精简到可以装进分配给她的柜子和架子。日常的基本事项,比方说什么时候就寝,起床,穿衣服,吃饭,都由机构严格规定。”
从我们视角望过去,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显得怪异,不合群。
腿脚不便的大爷一步一挪的往返在走廊首尾,看到任何接近的人都本能得出口拒绝搀扶帮助,不管来人有无此意。
听力几近丧失的奶奶看到我们进来,大声重复,“我听不见,你们去找别人讲啊,去找别人讲。”
眼神不好的爷爷,扶着墙,踱着碎步在走廊听戏,戏曲外放,只有一个人听。
我们关心的不是同样的星群,一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方也只能做失聪的倾听者,半个世纪的代沟,我们懵懵懂懂得赶来,只能看到他们无处安放的,沮丧。
没有点燃的火炉,更无颤抖的火光。睡意昏沉是真的。无关礼貌,这里到处散发着一种老年人特有的糜烂的气味,只有阳光能拯救,却几乎没有人下过楼。
好像就是这么讽刺,从一个房间看过去,对面是一街之隔的幼儿园。
这里没有会心一笑,也没有乍遇同好的欢欣,到处是衰老的身体,且敏感于空气的波动。
话题沉重,第一个房间的爷爷坐在床上听红歌,没有和我们寒暄,不想被打扰吧,我们也打扰不了他。跨不过去的岁月,当事人都有心无力,那,就彼此尊重吧。
偶然走进一个房间,老人在哭。对面坐的女生颇有些无措和着急。
朝阳安慰夕阳,青丝安慰白鬓,本身就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我们用倾听的姿态推她回忆那段岁月,其实就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其承认,他们确实老了。
很喜欢,小小的床上堆着厚厚的被子。
每个房间在老人起来之后都是收拾的很干净,就像医院里病人出院那天一般整洁,可是我不喜欢穿着整洁,好像人起来之后就会随时准备离开。
一切的吊唁和悲伤都已经准备就绪,所以再多的意外也不会觉得措手不及。
每天做同样的事情,没有外界的交流,没有信息的输入,看坐在床边,看着太阳出看着太阳落。好像除了等待死亡,没有其他事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最怕的就是这个“只是”
十八岁的年纪,总觉得离衰老和死亡还远的很,没有尝过那种“巴巴的活着”的滋味,也就觉得血液的红和玫瑰的红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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