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命而生 应运而行

        最近读到一本好书，樊锦诗的口述自传《我心归处是敦煌》。樊锦诗1938年出生于上海，1958年考入北京大学历史系研学考古专业，1962年毕业前夕赴敦煌莫高窟实习，谁知从此与之结下不解之缘，和那里的洞窟彩塑壁画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整部口述自传由北京大学顾春芳老师整理成文，全书十三个章节，涵盖人物成长的历程，东西方文化在西域丝绸之路的交融，敦煌莫高窟形成历史追溯和它丰富的佛教内容，敦煌学研究和敦煌莫高窟文化遗产的保护，逐一道来娓娓而谈，其内容之丰富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物传记的范畴，让读者跟着樊锦诗这个人物走进了敦煌莫高窟这个博大而神秘世界。所以说，这不仅是一部人物传记，更是一部关于敦煌莫高窟的教科全书。

    慢慢品读这本书的人物传记部分，你能够对樊锦诗的处境有身临其境般的感受。青年樊锦诗北上求学入北京大学历史系，分专业时她选择“考古”，是因为她听见高年级的同学说考古很好玩，可以到处去游山玩水。那时的樊锦诗对人生懵懵懂懂，她认为既能够饱读诗书又能够游遍名山大川，那不正好是她所期望的嘛！毕业实习时她被自己敬仰的老师带到莫高窟，第一次亲眼看见西北荒漠中这一中国佛教石窟寺的遗址。惊艳之余，樊锦诗更是深切的体会到了敦煌生活的艰苦不易。她从小体弱多病，因为体力不支，老师怕她病倒，提前结束她的实习让她回家修养去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位上海大小姐，在1963年毕业分配的时候却被分配到了敦煌莫高窟。当时敦煌考古的实际情况是“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外国”，我们国家迫切需要自己培养的考古人才投入敦煌学的研究。她那一代知识分子都是一块砖，国家的需要就把她摆在了敦煌。接着你看，她和她的老彭大学相识未名湖畔，毕业分配一个武汉一个敦煌，明明有爱恋却前行艰难；看他们夫妻两地分居十九年，她一头挂着亲人一头舍不下莫高窟；看她在西北荒漠独自产子，独自带着襁褓中的大儿子每天神不守舍的上班并且踩着喂奶时间点一路狂奔的回宿舍；看她在“十年动乱”结束后对去武汉还是留敦煌的纠结；看她最终把她的老彭调来了敦煌并且老彭主持了莫高窟北区的编号整理，从此老彭天天一身“土腥味”回家，她们才真的夫妻双双把家还。几十年一路命定的坎坷樊锦诗在老年回忆起来时却是风轻云淡，她说，这都是命！我真敬佩她的淡定和应命而生的态度，一点也不矫情。

      不同于读其他的人物传记，只要读懂了主人公你就读透了一本书。《我心归处是敦煌》用大量的篇幅来写莫高窟，整部传记对敦煌莫高窟的描述堪称是教科书般的经典。莫高窟始建于公元366年，以此开端，这里从未间断过建窟塑像绘画的佛事活动，直到明嘉靖七年嘉峪关闭关。其后的四五百年间莫高窟处于无人管理自生自灭的状态，曾经的佛教圣地渐渐衰落。藏经洞被意外发现后，外国探险者和传教士不停的流窜进敦煌莫高窟，大量的宗教经卷社会文书绢画刺绣等文物流失海外，外国人研究敦煌考古搞的热火朝天。当时的仁人志士像于右任、张大千，常书鸿等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们认为，建立我国自己的敦煌学研究体系已经迫在眉睫。樊锦诗参与到莫高窟文物的保护和研究是从搭起脚手架巩固洞窟、清理洞窟积沙开始的，这是我国敦煌学研究的初创阶段。我这么理解，樊锦诗起初是一个纯粹的文物考古工作者，刚开始也就是固洞窟防风治沙，给洞窟排序编制文物数据，临摹壁画修缮彩塑。但随后的几十年间，因为她有幸在敦煌，在这里她触摸到了延绵千年的形象佛教史，她精研了这些经变画和彩塑所表达的佛教内涵，她看着壁画飞天舞者裙缕飘飘遥想盛唐，她能登上鸣沙山的九层楼抒放情怀，她能亲临158窟去近距离的观摩释迦牟尼佛的涅槃佛像，去领略佛陀的慈悲之美和超脱之乐。渐渐的她思想悟道了，她有了佛性，她已经把工作当做了修行。她说，莫高窟就是她的佛国，她的净土！她是多么的幸运，她顺应时运成为了一名敦煌的守护者，敦煌也成就了她，使她终成文物界的翘楚，更重要的是成为一名温婉知性的女性。

      《我心归处是敦煌》是把樊锦诗放进敦煌研究的历史里来写，同时也从樊锦诗的视角写敦煌。我觉得这是一本好书，是因为作为主人公的樊锦诗是一个充满了正能量的人，是个令我们感动的人。她为人低调朴实，在位时出差常常一个人拎个箱子就出发；她不追美衣华服，却可以为敦煌研究院留住人才低贱出让自己的房子；她平时轻言细语，可关系到研究院的事务她又会风风火火从不推诿。她感动中国名至实归！最近看媒体报道，一个姑娘是今年高考名列前茅的湖南文科考生，手里捧着这本书对媒体说：“我要做樊锦诗这样的人！”可见一部好作品对社会进步的贡献有多大！而跟着樊锦诗看敦煌莫高窟，会对这个千年佛国产生庄严肃穆的敬仰。记得有一个章节写到莫高窟经历文革时期，研究所文人聚集文人相轻，四十八个人有十六个派别，站立场争主义各不相让，但在保护莫高窟文物这件事上却高度统一。都知道那是祖国的魁宝啊，她自带光耀佛佑千年，任何一个人在她的面前都是那么渺小。今天，我们读这本书，向往敦煌膜拜莫高窟研读她所蕴含的丰富内容，希望从她那里得到力量，去识破并断绝世俗诸苦得以产生的根源，过有意义的人生，做个纯粹的人，应命而生，应运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