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们本就是名门望族功臣之后,坐拥万里河山实属情理之中。犯不着以身犯险,引起战火。于是朝中大殿上,当白袍小将请命震慑蛮夷时,无一人上前应声。
大殿里回荡着“若吾领兵入疆土,当永镇夷族”的声音依旧振聋发聩,人帝正襟危坐手指敲着龙椅,偏过头望向李丞相,希望他能解这窘境。
丞相适时上前道:“值皇后新崩,朝中社稷皆恸,未出头七,此时出兵恐难安皇后在天之灵。”
“那敢问丞相,皇后逝去,这笔账应算谁头上。”这声音字字真切,隆隆声轰击耳膜,白袍小将与其针锋相对面不改色,“于皇后陵前说出前因后果,敢否!”
人帝愈听面色愈阴沉,文武百官开始骚动,人帝拍案而起,“可国力如今羸弱,如何遣你大军以平夷族群雄!”
“哼,如是理由?好,那末将只带本部五千精骑前去镇乱!”
“你……”
“圣上,且听老臣一句,白夜将军也莫要心急。”丞相又转向人帝,并未理会人帝诧异的目光,毕恭毕敬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既然白夜将军有带兵杀敌之大志,如若阻止,恐万民怨我朝无能。出兵也罢,老臣愿出三万兵力追随白夜将军前去平乱。”
人帝愕然思前想后,道“准奏。”
(二)
满城风雨中,总有一处清净之地。在墓前有一璧人,面若桃花,白衣臂间缠着黑纱。眉眼分明比平日多了一丝晦暗。
月灵公主有一些迷茫,不知母后拼这一次有何价值。想尝试唤醒明知唤不醒的人。最后不过一厢情愿,了于纸上归于黄土而已。末了千万年后墓上长上斑驳青苔,便连盗墓贼都无兴光顾了。
背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有人为她撑起油伞,依旧是她喜欢的色。
“皇上准我出征了。”白夜眼睛盯着长明皇后的墓轻语道。
她豁然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夜:“不可能!”
“你怎说?”
白夜不语,他知道,此次出兵必有蹊跷。可能怎样。
“不要去!”她见他还是不说话,气急,“你可知我父为人?你知他臣子班子为人?”
“知。”
“那你可知他为何出兵。”
“除我。”
“那你为何还要去。”
“为你。”
(三)
如同自古出兵前一样的悲壮,擂鼓声,城门大开声,铁骑一眼望不尽。
与几点飞鸿。
然后便奔向苍莽大地的尽头。
少年白袍白马手持红缨长枪,希律律欲要跨出城门。
公主被人阻在阵前,拼命大喊也唤不起那人回眸。只待尘埃落定,有一人排众而来。是丞相府长公子。
他站在公主身侧,抬手想要捋顺那人散乱的发,可是伸到半途却被一只纤手打了下来。
“李家长公子请自重。”
“公主请自重,你为我朝明珠,如此模样。蒙尘埃垢,会使江山蒙羞。”
“你也配说江山蒙羞?数万铁骑马踏边土,你在哪?你父在哪?”
“呵,公主说笑了,我父出兵,怎说我家无为?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圣上与我父刚刚商议将你许配给我,如此,无论国法家规,我都有权管你。”
李严笑着,以眼色适宜仆从。
一阵嘈杂过后,街上再无痕迹。
(四)
为帝之前,他过的很快乐。身侧有爱人陪伴,无忧无虑,他弹琴,读书。他喜好的,她都喜好。然而登基过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她曾经深爱的人,给他带来了无休止的压抑。他们的身份颠倒了,好像她才是那个人帝。他对她是真爱,所以最开始他听她话。
“姜恒,你已为人帝,当以社稷为重,整天沉溺于书画,有何作为。天下百姓疾苦你可曾关心过。”
“你为何取消南巡,我辛苦半月拟定,你钦定后难道忘了。李丞相的话那么管用么?那我算什么?”
……
他都听了,他感觉自己像个举棋不定的孩子。直到有一天,李丞相密谏一封。他拆阅。
上书五个大字“女子不参政。”
他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从此开始有意无意的避讳皇后,有意无意的逆着皇后。皇后誓与他永不相见,自顾躲在了深宫。
李丞相便肆无忌惮了。盗取俸禄,榨取百姓,甚至勾结夷族。
直到有一天皇上酒醉,在寝宫哭闹。皇后得知,从深宫急急跑来。见一国之主烂醉塌下,侍妾都不敢妄动。她遣走众人,照顾他上床休息。
迷糊之中,他说:“你知道么,自我为帝后,你变了。”
她不说话。
“你处处压着我,我好难过。你说让我做的那些事,我尽力了,我已经尽力了。”
“我不敢面对,我怕做错。我怕被人指责,我承担不起。”
“这担子,太重了,太重了。”
“你知道么,我感觉这万里河山就像一块枷锁,囚困着我,摧残着我。是它把你带走了,是它。”
“我只想要你。只想有你。”
她沉默,又语,“那在你心里,百姓算什么?”
突然,一国之主竟然哭了,“那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他哭的那么伤心。
(五)
就如同像他以往做过的所有错事一样,不敢面对。当月灵公主站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只说了一句,“什么事。”
公主木然,什么事?父皇你说什么事?
“你做了什么事?你还要问我。”她凄迷的笑,笑得很癫狂。“你知道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他们对你亲生女儿做了什么吗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圣上!”
举起的茶杯怦然摔碎在案上。她唯一的女儿甩过身,不顾宫女搀扶,跌跌颤颤的跑了出去。
一国之主听着哭泣声愈来愈弱,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的眼前一片晦暗,渐渐的意识模糊。
当他醒来满朝文武只有小半数在榻前,全都跪着。
“李丞相何在!?”他怒发冲冠,摔碎了身边的器物。过后发现也只能这样发现。
“丞相在处理朝中要事不能觐见。”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事到如今,他方才醒悟他忧外患,实则已病入膏肓。他恨自己无能,可是凭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臣还有一事禀报,边土传来捷报。白夜将军七进七出蛮荒之地,杀得夷族片甲不留,只是……”
“什么只是?”他当然知道为何只是。
是丞相与他定下的计谋。
“白夜杀心过中,所过之处,夷族无辜百姓也要斩杀殆尽。丞相已经予以召回。”
他又能说什么呢?
(六)
朝中大殿。
白夜跪在中央。人帝心中思忖,若丞相要治罪,他一定要阻止。可当丞相开口,他默然了。
“臣斗胆进言,白夜将军功绩累累,却造杀劫无数,吾辈有目共睹,如此血腥势必造成万族共讨我朝之祸。所以,吾认为此子欠缺历练,当发配南海,采珠极数以平息杀心。”
白夜愤然:“我白家军并未造杀劫!”
丞相道:“然,我遣你大军数万人,皆有妻室老小,同为人,为何要造血劫。无你军令,他们怎敢草菅人命!?”
白夜默然,人帝默然。
丞相转身朝着人帝拱了拱手。
“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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