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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水面黄虽小,时有清风起暗香 一一《从大都到上都》读后

花开水面黄虽小,时有清风起暗香 一一《从大都到上都》读后

作者: 六国之后 | 来源:发表于2018-02-08 13:59 被阅读126次

    “只有我的双腿迈开时,我的思想才开始流动”一《瓦尔登湖》。

    本书作者罗新,北大历史系教授,2016年6-7月,用了15天时间,从北京的北四环健德门走到内蒙古蓝旗营的上都遗址明德门。这一段路是元朝皇帝每年从大都来回上都的避暑辇路。两天的时间里,思想一直随着作者的北上路线,一首首关于辇路的元诗,围绕辇路背后的历史,按罗新所说“在古道上重新发现中国”。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折服于他的旁征博引,从容不迫与对历史的淡淡温情。每到一地其所遇到的人、事,个中描述充满趣味,而对所观察到的社会问题,他点到为止,让人直面真实的丑陋。

     作为一个曾经帝都导游备注一下:元朝的城门在现在的北京留下的只有地名了,城北三个城门,自西向东依次健德门、安贞门、光熙门,现在都变成地铁公交站名了,明永乐帝重建北京,为防范蒙古威胁,北城墙向南移2里,形成了后来的德胜门、安定门。元朝西边的丽泽门,变成了西三环的丽泽桥了......

    21世纪,时空的概念加速世界的扁平化,智能通讯工具的信息共享铺天盖地,高铁在中国已完全拉近粘合了地理空间。但时间一方面在加速,另一方面又变得缓慢,世界中坍缩的同时也在膨胀,大众沉醉于当下的速度加快,空间缩小。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日益迷失在速度与空间的激烈变幻中。今天长城外的放羊人,头顶草帽,右手半举羊鞭,左手拿着手机,本身就是时空被压缩的画面。

    有意识的慢下来,回到人本来的速度、节奏和韵律,也是一种根本的解决方案。这也是我读此书的初衷。 本书有诸多引发我共鸣的节点与章节,摘取罗列,取长补短,也算是读后的总结。

     一、明朝时期的长城边塞的蒙汉关系

    (一)作者在跨越长城时的想到了很多他接触过的史料与书籍,还有现在所谓的大数据。

    长城一线的明朝守军与长城外的蒙古各部之间,即使在烽火不绝的紧张时期,也保持了一种非常复杂的关系,有时是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互依共存的关系。如《明实录》“虏代墩军暸望,军代鞑虏牧马。”边堡明军将士为了腾出时间照料开垦的农田,请边外的蒙古人替他们巡守长城与烽火台;有时,塞外的蒙古人也请明军替他们放牧。

    嘉靖年间的陕北三边总督王琼所著《北虏事迹》中,蒙古骑兵直接来到烽火台下,与守墩明军对话,询问长城内车牛昼夜不断做什么?明军回答说调齐人马,要找套(攻打河套)打你帐房。蒙古兵说:套内多多鞑子有,打不得,打不得。向这样如唠家常一样刺探军情,神剧即视眼前。

     对比一下曾经的“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而袍怨”,正史中缺乏这种有人情味的喜感。

     (二)关于外族的命名

     华夏汉文化有着贬低外族之名的古老传统,以长城为界,如命名:匈“奴”、鲜“卑”、流“夷”,至东晋五胡乱华时期,一度把匈奴改为虫子一般的“蠕蠕柔然”。但到了近代,命名外族外国的风格却幡然改变,“英、美、德、法、意”,尽管音译无定字,但这种反差的巨大转变,真的有些措手不及,奈何前倨后恭?也或许是清廷本属夷族,英法德美等国花样大规模进驻中国的同时,同文馆奉迎统治阶级强令标准所至?这个是我在看本书中的一个疑问。

    (三)明朝京城服装的流行看长城边塞的明蒙互市

    以往接触的书中提及的明朝与蒙古的互市总有一种感觉是胡人得便利更多,但在《从大都到上都》一书中,作者博猎的史料给我们打开了另一幅画面。 犹如唐朝长安城流行"胡服。一样,明北京城自成化年问开始,流行来自朝鲜的“马尾裙”。形象一些,类似现在唱西洋美声的“打伞裙子”(父亲听不惯,常说美声唱法象“磨盘压着狗耳朵”发出的声音,跑偏了),制作这种裙子的重要原材料就是马尾,《万历武功录》及明人笔记《寓圃杂记》《治世馀闻》《万历野获篇》都重笔记述了这种奢靡之风,上至内阁、六部尚书,下至市井浮华公子歌妓,全民“服妖”。此服饰之风,后逐渐吹至东南苏杭,这就导致了明蒙互市中,马尾向明朝的输入占据了仅次于木材的地位,乃至明军的军马经常被贪利者割剪成秃尾巴驴,今天听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蒙古高原与明朝、朝鲜紧密联系在一起,有种地域分工的感觉。

     读这一章节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句著名台词“马尾巴的功能”一一1976年电影《决裂》里面葛优的父亲葛存壮饰演的老师敲着黑板的情景...... 切断农牧两个经济带的明长城,本来是用以分割明、蒙古的,竟演变成把这两个世界连接和捆绑的历史走廊。令人感叹。 只有回到历史中,才知道任何简化与概况都必定伤害历史的丰富与真实。读此书的过程中,愈发让我觉得有必要保持对一切历史叙述都以怀疑的态度来客观看待,入脑入心。

    二、元朝有元曲,还有很好的诗

    北行辇路,作者大量引用元朝诗人对于“大都到上都”一路所见景物人事所写的古诗。 如:元朝初年,耶律楚材之子耶律铸的《过骆驼山》当年其跟随忽必烈经过石驼山,“昔驾朱轮白橐驼,石驼曾见屡经过”。外多年以后,耶律铸不再是朝中大员,只骑着一匹瘦马、带着一箱书经过此地,很感慨,那些石骆驼,还能认出白发苍苍的他吗?“苍颜今日应难识,瘦马服箱转旧坡”。从中仍能感觉其不负其父的"唯楚有才"楚才之名。

    又如,元杨允孚描写昌平军都山早晨卖豆粥的女店家“狼山山下晓风酸,掩面佳人半怯寒;倚户殷勤唤尝粥,正宜倦客宿征鞍。”元人陈孚,描写关沟居庸关弹琴峡;“月作金微风过弦,清声岂待指中弹。伯牙别有高山调,写在松风乱石间。”这种别有情趣的借景抒情,本书很多,不一而足~

    也许是我忽略,受以往传统唐诗宋词元曲之说的影响,更多注意到并深入骨髓的是:元朝的文学、文艺作品不过是元曲而已。如果有诗人,也就是画荷的王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今看来,我是自己把自己限制了,读完此书,为元朝的诗人所叹服。但同时,不难发现这些辇路上的诗人绝大多数是官宦子弟,平常百姓的诗人,几乎没有。这也在文字方面印证了元朝对汉人及南人的压制。

    三、关于走路去旅行

    作者在行路的过程中,不断的对比其所看过的各种游记之书,如澳大利亚沙漠独行2700公里的Robyn Davidson所写的《Tracks》,其中有一段深为赞同

     “当你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每天跋涉20英里时,真会有一些奇异的事发生,一些只在过后才看得清楚的事。我居然能记起往事那些细微生动的细节,以及相关的所有事、所有人。我记起我很小时候参与或听到的一些言谈,记起其中的每一句话,这使我得以在回顾过去的事情时情感超然,好像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重新发现和熟悉了一些人,他们久已故去或被遗忘。我打捞上来一些我根本不知其存在的东西。人、面孔、名字、地方、感觉、点滴知识,一一列队等候我去检阅。这是对积攒着我脑子里的垃圾和渣滓的一个浩大清理,是一次温存的净化。或许正是因此,现在我能更加明晰地观察如今我与他人,以及与我自己的关系。”

    正如作者所说,元时的人,尤其是元顺帝一行十万人。“万骑若屯云”,一般在走这一段路时,是要花更长的时间,不像今天的人,急着走完全程。元朝时候的人,其一生相当一部分都在路上,今人或许因此为他们遗憾,不过,或许正是慢速移动使他们得以更多的同时浸润在自然和社会中,与时代、与大地建立起更丰富更深刻的关联。

    参团的,叫旅游,一个人默默的去走,远行,方叫旅行。在英文里  上都  是Xanadu。柯尔律治在写成诗作《忽必烈汗》后,Xanadu在英语里就有了桃花源的寓意,作者走向上都,也是在走向Xanadu,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桃花源,如作者后记中所述:

     河山,万里当前,就在这看得见看不见的川野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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