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

        他好像不喜欢黑夜。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仿佛也将他的情绪莫名的拉低。他的内心开始烦躁，他只想赶紧入睡，可是那虫鸣还真是烦人！
        他穿纯色短袖，阳光那么耀眼，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不知疲惫的树株在立秋后还是铺满了他的画板。画纸上从来不是色彩斑斓，恰如他那黑色的上衣，也刚好让人微抬视线落在他的五官。他是喜欢阳光的吧！不然怎么都说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是让人喜欢。可是有那么几年他的画册里有星星悄悄地爬上了他白天的画板。是哪几年呢？     
        他胆小。多疑。喜欢坚持自己内心那也讲不明的指引。不喜欢复杂的事物。常常墨守常规。从不逃避呆在热闹的人堆，但往往很少开口，他讲他喜欢的，他们笑的尴尬，敷衍。可是他喜欢的他可以讲到他们都散完，那故事还可以出现反转。
        他一直早起。看其实昨晚就已经反复核对过数次的工作报表。他早早的打卡，然后和每一个早到的人打招呼。他鼓励小团队要耐心，虽然很少出差错的他也刚刚挨过训，那就鼓掌，继续摸索那自带麻烦气场的方向。他讲工作、生活、感情、思想、志向、理财、趣闻，他们都说他做过传销吧，他笑骂几句，其实希望他们活成他们自己的向往。
        他都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他反复的上楼然后再下楼，做着检查车窗这一重复的动作，只是因为天气预报上显示今晚有雨。可是他下车熄火的时候也已经反复确认多次了。有时候，他也在想他是病了吗？他又非常笃定的说不是，他只是不想出问题。
        刚刚走进电梯，又马上出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下门有没有锁好，其实在进电梯之前他刻意的不去想也不想承认他已经确认了三次了，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大概真的是病了吧！
        鱼缸里的那几条小鱼他总会惦记着。杀菌、换水、喂食。他喜欢他们自由自在游动的样子，他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束缚了它们。没有这几片粘在一起的玻璃，它们是不是能游动出最华丽的转弯……
        有时候想，其实白天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晒到了太阳，小资把它写成了流光溢彩的文案，阿婆说晒走了她的风湿病，送货工又要将毛巾在凉水里涮一遍，搭在身上，继续他即将拿到收成的路程。他喜欢阳光穿过他画板上那些树株后投下的那斑驳陆离的暗影，打在他的身上，脸庞上，他说那是他的纹身，独一无二。
        他和他穿梭在不同的地点、空间，他清楚的记得每一个节气，他画了他走过的每一个四季。他从不拉他的手去攀登那陡峭的山峰。他也从不告诉他其实他也恐慌每一个黎明。他觉得只有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感官机能才仿佛那归巢的鸟儿一样，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躲避那冰冷的猎枪。他更向往那刺眼的光芒，让那些他讨厌的种种只能在夜晚肆意的猖狂。
        是那几年吧！爱恋？工作？从孩子变为有了孩子？……
所以。
他在活成他想要的模样。
他在拉扯他最初的心脏。
他是他。
他是他。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