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人生满25岁的第二个月,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的外公,因病离世,享年87岁。
悲痛太过于浓烈,以至于只要脑子里出现外公这两个字,眼泪就要冲出眼眶来。于是,这一天,外公火化的这一天,我便只写一写几天来的心情。过些时日,平复一些后,再来说一说外公的故事,我跟外公的故事……
外公是2018年4月22日凌晨3点左右走的,妈妈说走得很平静,没受到一点苦。可是,怎么会没受苦呢,生病近一年以来,外公没有一日不被病痛折磨,只是他不爱说罢了。这几日我一直不忍问我妈外公走的具体细节,今日在盼盼车上,车子连续遇到几个红灯,又一次停下的时候,我本想问他有没有见到外公最后一面,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对他和我来说都过于残忍了。于是简单问了问那天晚上的事情,大致情况是,2点多外公起来咳嗽拍背了一次,再睡下去后,痰堵住了气管便马上没了呼吸。这一天的前一晚,我跟我妈通电话说,五一不出去玩了,还是回家了看看外公。前面的一周我都很忙,忙到我妈在电话里问我要不要跟外公视频每一次都被我拒绝了。忙忙碌碌,却失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对于被通知这个消息,我其实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因为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挂掉我妈的电话后,悲伤好像没有马上汹涌上来,周日的午后,我原本要睡午觉,盯着床板看了几分钟后,眼泪才淌出来。然后呢,现在回忆,我好像失掉了那几个小时的记忆,我当时怎么想的,我做了些什么,通通被抹得一干二净。
回过神来,我给我喜欢的男孩子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这件事。我或许早就不应该对他心存幻想,可是那一刻,我的心那么那么痛,我不想让仍何人知道我的心那么那么痛,我只想让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的他知道,我的心那么那么痛。
我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我一向很善于伪装自己,或者,我习惯了把所有的委屈和伤心往肚子里吞,与我而言,凡事能与人述说的悲伤,那一定是这个悲伤还不够悲伤。接下来的两天里,我表现如常,在寝室,我和严欣欣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会看综艺,我会笑,会吐槽,会东拉西扯;在实验室,我还是努力工作,往返于EICU和实验室收样本,为做粪菌移植的患儿解冻粪菌,写了两个专利;跟师姐们嬉皮笑脸,给小鱼换了个大鱼缸,一整天花很多很多时间看鱼……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或许是,暴露血淋淋的伤口会影响到别人,又或许是,痛苦已经那么大,我不再想去处理别人因为我的痛苦而产生的痛苦。
甚至于,外公火化的今天,我原本不打算回去的。我有这么多这么多事情要做,师姐第二天要答辩,我的数据,我的文章,我的执医……我这般冷酷无情得说服自己。只是,晚上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我看见被外公这么好好养大的自己,一下子知道我这辈子再没有见到外公的机会了,哪怕是那具冷冰冰的尸体。在此之前的两天,我原本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跟妈妈通话哭了一次,洗澡大哭了一次,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哭了一次,但是那一刻之后,我好像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4月24日晚上10点多回到家中,家里空无一人,妈妈在六石陪外婆,我翻了翻手机里外公的照片,大哭一场后,入睡。
4月25日晨,外公火化。早上闹钟响,我睁大眼睛思考了一下人生便立马起床。以前要去外公家,我总是要赖好久的床,等我妈怒气冲冲进来房间才慢吞吞起来。今天,我不会再赖床了。
火葬场,春色甚好。从到了外婆家到出发去火葬场,情绪一直不好,一直想要哭,但是一直在忍,因为我不会比我外婆,我舅舅们,我妈更来得悲痛,他们不哭,那我也要忍住。而我也知道,再忍一会儿就可以了。
遗体从冰库里拉出来了,我终于可以好好哭一次,上一次,是十几年前,我爸爸在医院里走掉的那一天。舅舅们我阿姨和我妈围了上去,我站在外公的脚边,小时候我喜欢跟外公一起睡,外公会睡在另一头,睡着睡着,我的脑袋就会靠到他的脚上。还是没有看到最后一面,这样其实也挺好,那我脑海里外公的最后一眼还是那个笑眯眯的老头,听我跟他道别说下次放假再来看他。
后面的过程我就不多加以描述了,婚丧嫁娶的流程,大抵都是一样的。我没有停留很久,晚上赶回了上海,在高铁上写下这些。一会儿,我要去实验室帮明天答辩的师姐算一组统计数据,再看几页执医,明天参加师姐答辩,要很开心得祝福师姐们顺利毕业。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是坚强的。
30日再返家。1日,待我去灵堂前再给外公烧些金元宝。2日,外公下葬。
要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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